上了馬車後,我輕輕地問,“皇後娘娘已經服軟,娘娘為何不順著她的意思去福陵走一趟,別傷了和氣,對娘娘無益啊。”
紀雙木微微歎息,“我不去,並非隻為了求皇後應允,而是要她明白絕不能再縱容薑荀,若再有第二回,我必不會再視而不見了。”紀雙木低頭沉思片刻,“雨溪落胎不能在宮裏,你去找一趟張學明,讓他偷偷安排,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讓雨溪和羽嫣能有個歸宿。”
“娘娘當真要把羽嫣也送走?”紀雙木的果決讓我有些意外。
“羽嫣在王府的時候就跟著我,她什麼都好,就是心不靜,皇上以前有個門客叫張放,風流倜儻,曾在一次家宴上看中了妍妃的婢女羅秋,羽嫣和羅秋原沒有什麼交情,但自那晚之後就與羅秋熱絡起來,好幾次隻要張放在王府,羽嫣就必定找了各種理由去羅秋那裏,心思再明了不過了。”
“她還留在娘娘身邊,便可知沒能如願,”我無奈地看著紀雙木,略帶好奇地問,“她有這樣的心,可曾也借著娘娘接近皇上?”
“她雖有心,卻也有自知之明,不至於那樣肆意,”紀雙木倒很體諒,“不過,她有這樣的心思,當真不適宜留在宮中,不如指了好的人家,以求斷其念,更期足其願。”
“娘娘真是與其她的妃嬪不同,若換作她人,知道身邊宮婢有這樣的念想,必定防之害之,而非像娘娘這樣,護著她,幫著她。”
“那是因為她們害怕一旦有人烏鴉變鳳凰,便會分了自己的幸福和榮耀,所以要防,所以要害,而我心裏卻明白,飛上枝頭後得到的,可能是更大的傷害,我自己不就是個例子嗎?”紀雙木的眼中掠過一絲灰暗,憂傷沉澱在裏麵,更勝無聲的啜泣。
“皇上不該這樣的,”我真心埋怨說,“為了萬淑寧的事遷怒娘娘,這不是明君所為。”
紀雙木慢慢轉過臉,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似乎在驚奇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忽然嗤笑,淒涼婉轉地說,“怎麼你也認為我是因為萬淑寧才遭受冷落的嗎?”
“難道不是嗎?”我不解地看著紀雙木,知墨留下的那封信已經闡明了一切,她的一切預料都已經成為了現實,還有什麼隱藏更深的緣由嗎?
紀雙木自嘲地笑了笑,“你還記得我是如何成為側夫人的嗎?”
我一怔,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不明就裏地如實回答,“曇花林捉奸,先帝賜婚。”
“曇花林捉奸,那是鄭君怡的設計。”紀雙木一句話頓時如醍醐灌頂讓我看清了許多,先帝那個時候說過,曇花林一事,必定讓李昊永遠不能原諒鄭君怡,如今看來,李昊不能原諒的,豈止是鄭君怡一人。“如此你就該明白了吧,”紀雙木的平靜讓我感覺到她已放棄爭取,“是鄭君怡的背叛讓他被迫接納了我,所以我就像啟動那段痛苦記憶的鑰匙,讓他不敢觸碰,甚至厭惡。”
“可這是個誤會,娘娘何不向皇上解釋?”話一出口,我猛然想起紀雙木並不知曉先帝順水推舟李代桃僵的事,天哪,我竟然守著這麼大的一個秘密連最該知道的人都忘了告訴,如此說來,是我的疏忽耽擱了紀雙木的幸福。我愧疚地望著紀雙木疑惑的目光,猶豫著說,“娘娘,曇花林捉奸的事,其實還有內情,遞紙條引皇上去曇花林的人其實是……”
“……先帝。”紀雙木平靜地打斷我,這下輪到我驚訝了。紀雙木繆然一笑,“原來萬淑寧推測得沒有錯,真的是先帝從中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