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情深障目命如秋(下)(1 / 2)

紀雙木輕輕抬眼望了李昊一下,隨即輕輕落子,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我和南雁也不敢大喘氣,寢殿裏除了偶爾響起的泡茶汩汩聲,便是棋子落盤的清脆聲音。

這一局紀雙木輸了,我和南雁鋪好床榻退出寢殿,相顧無言隻有滿心的憂愁心照不宣。到了清晨,竟然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仿佛如泣如訴的喃音,雨歇後,花園流水中浮動著不少斷枝殘葉,我命人用細網打撈起來,隻留一些嬌嫩的花瓣隨波逐流。

寢殿裏,簡單的梳洗後,紀雙木送了李昊離開,一邊吩咐人準備早膳,一邊捧了君子蘭圖案的花瓶,和我一起到後花園的簇景台折剪花枝。沒過多久,南雁麵色慘白地跑進來略帶怯意地說,“娘娘,宮裏出了事,皇上打發小安子來說不過來用早膳了。”

“出了什麼事,這樣要緊?”紀雙木注意到南雁的臉色。

南雁咬咬嘴唇說,“娘娘還記得琦秀是誰嗎,她死了。”

琦秀死了!我和紀雙木都驚呆了,我一下抓住南雁的胳膊問,“這是小安子親口說的?”南雁點點頭,我繼續追問,“他有沒有說琦秀是怎麼死的?”南雁搖搖頭。

紀雙木的眼眸覆蓋上一層淡淡的陰霾,“不管怎麼死的,能讓皇上吃不下飯,必定是驚心動魄的死法。南雁,你去悄悄打聽,本宮想這事跟薑荀脫不了關係。”南雁應聲去了,紀雙木繼續折剪枝蔓,卡擦卡擦兩聲後,剪刀微微開口在半空中停住,“西樵,你說世上真有這麼愚蠢,這麼不知好歹的人嗎?還是他真的以為皇後能夠憑一己之力保他萬全,也願意保他萬全?”

“娘娘的意思是……”我擺弄著花瓶中的折枝,滿腹疑惑地看著她。

紀雙木思忖稍時說,“趙覺送薑荀進宮,到底是怎麼一個來龍去脈?”

“好像是趙覺在查案時找到了在路邊乞討的薑荀,要他做什麼證人,不經意間發現了他耳窩裏的黑痣,後來仔細一問,竟是幼年與家人失散,被人販子拐走賣到了戲班學藝,幾年後因為傷了腰骨不能再表演,就被趕出戲班成了一個路邊乞丐。聽說趙覺特意找到了那個戲班求證,又找到了當年的那個拐子,證實薑荀走失的時間與地點,都與皇後娘娘的親弟吻合,這才送進宮來。”

“僅憑黑痣和幼年失散兩條線索,趙覺就做了這麼多事,而且還做成了……”紀雙木的眼神悠遠起來,沉吟片刻後繼續折枝。

沒多久南雁回來,拜服又懼色未消地說,“奴婢打聽過了,娘娘說得真準,琦秀是被薑荀毆打,流產致死的。”

紀雙木放下剪刀,將折枝遞過來,饒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西樵,你想到了什麼?”

我接過最後一株含苞的折枝,慢慢插入瓶中,“薑荀毆打琦秀,並非不能想象,這樣犯死罪的事情薑荀也不是第一回做了,奇怪的是,皇後娘娘怎麼會允許消息走漏呢?”

“娘娘,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南雁頗有正義感地說,“聽說那薑荀原本偷偷收買了一個郎中要作假,企圖漏夜掩埋屍體,陪嫁的宮婢梨兒撞破此事要去報官,遭薑荀窮追不舍,在經過嶽王廟的時候被校檢少將軍孟天堯所救,才有命為此事作證。”

紀雙木眼睛一亮,隨即警覺起來,“你是說孟天堯?”

我好奇地問,“娘娘,這個孟天堯有什麼問題嗎?”

“孟天堯是趙翰揚的結義兄弟,武藝高強,性情耿直,長安王爺在世時對他極為賞識,有意收為己用。誰知孟天堯不但嚴詞拒絕,更暗指長安王有心造反,一度與王爺關係緊張。但是在對付萬淑寧的事情上,他卻能以國任為重,拋除與長安王府的芥蒂,盡力襄助皇上,足鑒其忠心。所以皇上明知他口無遮攔、桀驁不馴,甚至常常冒犯直諫,也要留他在身邊,以防利令智昏之時無人勸誡。此人是非觀念極強,又不畏懼權勢,別人不敢說破的事到了他手裏就必定要捅破天的,所以也無怪乎皇後沒有壓住了。”

南雁立刻說,“娘娘料得極準,孟天堯將軍在朝上直接向皇上告發薑荀的罪行,以致皇上雷霆大怒。”

“在朝上直接告發……”我不禁瞠目結舌,“這個孟天堯是存心斷了皇上包庇的念頭。”

“以孟天堯的性格,這不算稀奇,怪就怪在,校檢將軍府在城北,薑家老宅在城西,官府衙門在城東,而嶽王廟在城南,這樣都能撞上,未免太巧了些……”紀雙木眉目低垂,似有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