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我們該怎麼辦?”那個車夫最早按耐不住心中的驚恐,連說話的聲音都嘶啞怪異,他自己都覺得在眾人當中自己身份卑賤,想當然活下來的幾率也比其他人要小很多。
矮胖子梁鼎山此刻也垂頭喪氣,全沒了方才的精神,有些不甘心的摸了摸背上的紅斑,得到的是再一次痛的呲牙咧嘴。常子安目光呆滯,高靖文則一副凝神苦思的表情,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
最後,還是那個話語不多的中年儒生苦笑了一聲,道:“這個人自稱是枯血神君,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想來修行的也是那些邪魔外道,我們不如去尋訪那些神仙道人,他們應該會有醫治之法吧。”見沒有人應聲,中年儒生的聲音也漸漸低沉了下去,看來他對自己的主意也很不相信,畢竟尋仙這種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像蕭史、王子喬、安期生那種運道,在凡人身上不過是癡心妄想,更何況還有三日之期的期限呢。
高靖文喟然一歎:“看來隻能自求多福了,明日一早,我們幾位便散了吧,說不定我們其中的某一位福緣深厚,有什麼奇遇也未可知。”
梁鼎山立刻隨聲附和:“高兄說的不錯,分頭尋求存活之道,總比一塊慢慢等死強,有道是:一個和尚有水喝,一群和尚便沒水喝了。”
謝青看在眼裏,眼中卻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冷笑:在他看來,這幾個人的惺惺作態,實在是令人作嘔!
他當然知道二人為何有這種散夥的說法!這枯血神君的一番做法,無非是魔道裏收徒的些許手段,對凡人而言是殘忍了一點。但這枯血神君放著大千世界那麼多人不去找,偏偏盯上了他們幾人,這其中想必是有些說法的。
謝青推測,那枯血神君一定是看中了某人的修道資質,想收他為徒,但或許是想查探此人品質,所以才設下此等困局,瞧他如何作為。說不準,那枯血神君根本沒走,而是在暗中盯著眾人的一舉一動呢。
但那個被看中的人究竟是誰呢?謝青目光掃及身旁六人,見或消沉、或認命、或無謂、或鎮定……最終,他留意了一下高靖文。
果然是他嗎?謝青心中微寒,剛才枯血神君駕臨此廟的時候,他就覺得這邪魔似乎有意無意的看了高靖文一眼,當時還誤以為老魔動了殺機,現在回想起來,當是他本就有納高靖文為徒之意。
事實上,謝青一路上對高靖文印象頗佳,唯覺其城府有些深厚,但能被邪魔看上的,又有幾個是善良之輩?
看他剛才那一番說法,明著是為眾人好,事實上,他應該也意識到自己是被選中的那個能活下來,並且得到莫大機緣的幸運兒!因此決心拋下眾人。而那個矮胖子梁鼎山打的主意,無非是家族勢力葉大根深,認識一些修道之人可以治好他的血蠱,故而也要放棄眾人獨活。這胖子一路上妙語連珠,宅心仁厚,沒想到內心地也是個心腸歹毒的家夥。
與這些人在一塊,無異於與虎謀皮!
於是謝青清了清嗓子:“我覺得高兄和梁兄說得很對,明日一早我們大家就各奔東西,自求多福吧。”
聽了他如此表態,高靖文和梁鼎山都麵露喜色,其餘四人都滿是愕然之色:矮胖子的心思,大家誰人猜想不到?此時分兵,大概也隻有死路一條了,這謝青是真傻還是看不清形勢?那血蠱噬心之苦,眾人嚐過一次,誰也不想再有第二次,更毋論強捱過三天三夜,如真有人能辦到,那可真能做神仙了。
中年儒生麵如土灰,喃喃道:“也好,餘某生於世間五十餘年,忝為孔門弟子,竟然屢試不地,今日遭此大劫,或許便是天意吧,我隻想好好陪陪相約白頭的妻子和一雙兒女,三日,也夠我到家了吧。“
一番話說的甚是淒涼,眾人與他遭遇相似,此刻也不免心有戚戚焉。更有甚者,有個膽小的竟低聲哭了出來,但此時也沒人說他沒誌氣之類的話,畢竟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世人安能誠度之。
半刻之後,最讓眾人心悸的事情終於準時發生了。
“啊——”不約而同的,七人都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尖嚎,如同惡鬼敲響了喪鍾,巨大的苦楚如約而至,像一柄尖刀拋開了他們的腸胃、心肝,又把它們切成了肉片……
與上次的戛然而止不同,這一次,血蠱發作持續了一盞茶時間,那枯血神君果然沒騙他們,這魔蠱發作,的確會一次次的加劇,不知道到最後,魔蠱會不會把他們的心髒吞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