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心中卻默默的計算:按每次發作的延長時間來看,這血蠱在三天中發作的總次數不會多於三十六次,因為到最後,每次之間已經沒有間隔了。
這一夜,血蠱又發作了兩次。
次日清晨,眾人做最後的道別,雖然都知道各自心懷鬼胎,但誰都沒有說破,那車夫更是連看都不看眾人一眼,坐上車駕起馬兒便要離去。
昨晚哭了一夜的方姓書生卻道了聲:“,這位大哥,請等一等。”
那車夫擺起一張臉來:“他媽的,你有事?”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保證你看了就不想走了。”方姓書生說的神神秘秘,與他平素裏唯唯諾諾的形象大不相符。
“什麼東西?”車夫冷聲嗤笑,“不就是倆臭錢嗎?老子現在要錢有個**用!”話雖然這麼說,但人還是走下馬車,看來人便在死亡麵前,也改不了愛財的本性。車夫蠻橫的把手往方姓書生臉前一伸:“拿來吧,你這中看不中用的兔兒爺。”
方姓書生點了點頭,眾人心中均替他感到悲哀無奈:“不曾想到了這般田地,還要被人欺淩,這可真叫……”
卻不料方姓書生抬起頭來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車夫還沒明白過來,這書生早已露出手中的事物:一塊尖石。口中罵道:“我去你媽的。”揚起石塊重重的插在車夫臉上,那車夫防之不及,頓時中招被砸暈在地。方姓書生臉上露出殘酷的神色,走上前去用石頭的尖角往車夫腦門上又重重砸了好幾下,口中還不住道:“他媽的,你敢在老子麵前拽,你算什麼狗東西!”濺得他滿臉都是鮮血,瞧起來猙獰至極,與他平日形象判若兩人。直到確定這車夫死的透了,這才扔掉石塊,徑直登上馬車,二話不說就駕車離開了,對眾人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好大一會,眾人才從震撼之中驚醒過來。誰都沒想到,這個平日裏最懦弱,眾人都愛取笑的小方,竟能突施辣手當場殺人。然而回頭一想,反正三日之內肯定死了,這期間就算殺了人,也不必擔心什麼牢獄之苦,殺便殺了,還要嫌殺得不夠多,陪葬的人太少。
想到這裏,眾人互相張望的眼神也不由得陰暗了起來。
高靖文和梁鼎山對望著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兩人結伴順著路旁的泥濘小道,不多時便不見了身影。剩下常子安冷哼了一聲,從路旁撿了一根粗樹杆,去掉枝葉,放在手中掂了掂輕重,滿意的離開了。那餘姓中年則依然麵如枯槁,走起路來如風中殘燭,看來已萌死意。
很快,破廟前麵就隻剩下謝青,還有這一具倒在血泊中腦袋爛的慘不忍睹的屍體。
對於這幾個“好友”的離去,謝青也懶得說些什麼。至於他,沒錢沒勢,天生一條賤命,死在哪裏不都是死。伸手在車夫屍體上扒了扒,居然意外的在腰間扒出一柄藏在衣服下麵的匕首來。這個發現讓謝青有些驚詫:原來這個車夫也並非什麼好人,居然懷揣利刃,姓方的若非暴起偷襲,想要殺死他隻怕也難得很。想來這個車夫應該跟山賊有些勾當,也許前麵不遠處就埋伏著一大票賊匪。若非昨夜那場大雨,現在一行人早已經落到那幫山賊手中。高靖文和梁鼎山他們倒都是肥羊,有家人拿銀子贖命。可他謝青呢?隻怕當場便被殺人立威了。想到這裏,謝青也不由苦笑一聲:這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活不過三日的血蠱,居然在某種意義上救了他的性命。不過多活三日,少活三日,又有什麼不同呢?
車夫身上除了這柄匕首,還有十餘個小銅錢,半塊僵餅,此外別無長物。謝青也不與死人客氣,搜刮幹淨之後,隨手把屍體推到路旁的水溝裏,自己轉身回到破廟,開始計劃接下來如何自處。
想了一會,謝青還是決定離開此地。記得三十裏之外有一個小鎮,名曰白水鎮,來的時候路過,雖不見得怎麼繁華,卻還有幾個坊市。不知道在那裏會不會遇到高靖文幾人。
但在此之前,自己須遭受一次煉獄般的痛苦。
鬼哭狼嚎一樣的慘叫聲從破廟裏傳出,驚得林中飛鳥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