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趕在年前做了出來,這衣裳怕也要等到來年才能穿了。
陰鬱的天際掛著似滴欲墜的雨滴,直到雙腿傳來陣陣麻意,方將她的思緒扯回來。
君玄依舊未歸,交給宮娥清洗的長袍已摺疊整齊安置在軟榻邊。寧心抬手敲了敲僵硬的小腿,緩緩從軟榻裏側退出來。
適逢,宮娥端著糕點進來,瞧見她披在身上的鬥篷,輕聲詢問道:“唐姑娘是要外出嗎?”
寧心收起長袍點了點頭,“閑來無事想去外頭走走,你們不用管我,殿下回來若問起來,便說我傍晚回來,教他不用太過擔心。”
“奴婢吩咐車夫備下馬車,這天氣冷,姑娘這樣出去,奴婢多少是不放心的。”說罷,宮娥急急鬆開端盤,旋即轉身飛奔而出,絲毫不給寧心半點婉拒的機會。
寧心看了眼懷中的長袍,欣慰得笑了笑,乘車前往也好,城門與太子府間的距離相差過大,真要用雙腳走去,隻會耽誤了時辰。
馬車停在小巷外邊,寧心獨自一人穿過冗長的甬道。
紅皮燈籠在風中飄蕩,站在鋪子外麵,看著阿碧忙碌的身影,冷硬的身體油然升騰起一股暖意。
饒是她這個東家不在,阿碧都會自覺開鋪、收拾著店鋪裏的一切。相比之下,她心底略有自責之意,更多是對阿碧的感激。
“阿碧。”她出聲喚了聲,舉步跨進店鋪內。
正在取花骨朵沏茶的阿碧聞聲抬起頭來,見來人是寧心,趕緊放下手中的茶盒,從櫃台鑽了出來。
“姑娘可算回來了,奴婢今早過來找了許久,都未見姑娘的身影。以為姑娘出了什麼事,現在看到姑娘好好的,總算是能鬆口氣了。”
要不是早上小少爺來過,告訴她寧心的去向,她差點就要去衙門報案。
“今天辛苦你了,阿碧,我現在要外出一趟,鋪子裏的事暫時還要麻煩你了。”見鋪子打理的井井有條,寧心算是能夠放心了,飲了口阿碧沏的熱茶,蹙蹙眉,又開口道:“阿碧,你取得花茶花香本就清雅,你不妨多放幾顆花骨朵進去。”
阿碧點頭稱是,知曉她又要離開,鼓起膽子不禁問道:“姑娘,是要去找小少爺嗎?”
雖然相處的時日極短,但她看得出兩人間異於常人的情愫。光是瞧見小少爺如此珍惜這間店鋪,她便了然於心。
寧心擱下茶盞,拿起包袱起身就往門口走去,“嗯,這件長袍拖欠他許久,現在做好了就給他送去。鋪子沒什麼生意,你也別太累著自己,適當的休息休息吧。”
聞言,阿碧擰起雙眉,臉色頗是凝重,欲言又止。就在寧心的身影即將消失在盡頭的時候,她提起裙擺飛快的跑了出去。
橫起手臂攔在寧心的麵前,小口得喘著氣,“小少爺今日休息在府,奴婢以為姑娘還是不要去的好。這件衣裳改日再交也是不遲的,不必急於一時。”
直覺告訴她,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寧心去孟府而不做阻攔。今天,孟府會有幾位貴客到訪,寧心若此刻去,怕是會撞個正著。
寧心疑惑得盯著阿碧細看,心裏亦是不解,她說這番話的用意是什麼。冷風自她們兩人間刮過,吸了口氣,淡淡地問道:“阿碧,你想說什麼?”
為什麼今天不能去找孟仲恩呢,她雖被逐出相府,可這並不代表她就不能以平民的身份去見他。何況,孟府的人她多數認識些,那點麵子還是會給她的。
可阿碧的話,徹底攪亂她的思緒。
“早上小少爺有來鋪子,他無意間跟奴婢提起過,說今日府中擺下宴席要給蘇二小姐洗塵接風。姑娘與相府的事,奴婢略有所知。可是,眼下姑娘冒然前去孟府,豈不是……”
阿碧恰到好處的截住話語,也不好對著寧心說那些重話,生怕會惹得她難受。但,今日孟府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去的,否則,受傷還是她自己。
不知不覺就有三個月了,方才阿碧若不提,她都快忘了蘇倩影帶發修行一事。如今她回來,很快就該是她與孟仲良的婚事。
發生諸多不愉快的事,總算有件值得高興的事了。
孟家上下為蘇倩影接風,那麼蘇曼音又怎會不去呢。不管時隔多久,她相信,蘇曼音待她的恨意是不會有所減少的。
尤其,她腹中的孩子是被自己間接害死的。若不是自己執意要紫玉簪,又哪裏會惹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那時沒有被揭穿,或許,這個孩子還是有機會生下來的。
想到這層,她整個人就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現在她躲避不見,那麼來日呢,來日在宮中遇見,又是否要逃竄離開呢。
阿碧攙扶住寧心搖搖欲墜的身軀,指尖觸碰到她清寒的手背。見她不說話,便帶她回到了鋪子裏,取出暖爐塞進她手中。
“明日小少爺過來,姑娘再把衣裳交給小少爺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