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1 / 2)

拉肚子的高峰過去後,石澤新的身體漸漸恢複了一些,於是每天晚飯後,他都到營房後廄的戈壁灘上去轉悠。已近黃昏,太陽的餘暉將西邊的半壁天空燒得著火了似的,整個戈壁灘上蒙上了一層青裏透紅的色彩。戈壁灘沒有了白天太陽下的猙獰感,倒像平靜而遼闊的海洋。石澤新仿佛有種站在海邊看日出的感覺。他的家鄉就在海邊,日出時,一抹朝霞就是這樣將海麵映成青紅色的。

這種時候,石澤新往往心靜如水,也思考一些柔和的問題。藍天在上,和平在下,一個關於人生的永恒話題——愛情,就會在他心裏駐足。

一想到“愛情”這個詞彙,他的腦子裏馬上會浮現出一個姑娘的影子,確切點說,是一個叫阿芒的姑娘的影子。阿芒是他的同學,他早就在心裏愛上了她,可他一直沒有對阿芒說過。有過許多次機會,他都錯過了,沒敢說。

天漸漸暗下來,西天邊忽然消逝的青紅色將石澤新驚醒。他看看左右,才發現自己麵對的是晚霞和晚霞下麵凝滯不動的戈壁灘。他的心抖了一下,同時也給自己鼓勁,得給阿芒寫封信,大膽點。其實這樣自己鼓勵自己的方式已經有過好多次了,每次鋪開稿紙,他又不知該寫什麼才好。

石澤新踏著淡淡的夜色,往營區返回時,無意間往馬廄的方向望了一眼,竟看到一個人影進了馬廄。

石澤新吃驚不小,誰這麼大膽敢私自進馬廄呢?他躲在一邊,想等影子出來,看是誰。

不一會兒,那人就從馬廄裏閃出來了。天色有些暗了,石澤新辨不清是誰,就不遠不近地跟著他進了營區。他終於看到那人在手裏抓著一隻空盆子。他一下什麼都明白了。

指導員忽然發現東北女人頻繁地出現在營區周圍,並聽到士兵們對她議論紛紛,就很擔心有一天會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如同她突然住進馬廄一樣,叫人意想不到。

指導員對中隊長說,得想個辦法,別出個什麼亂子來,到時誰也擔當不起。

中隊長說,想啥法子呢?隻有趕她走,可這事……

指導員不吭氣了,半晌才說,這個……不好說,咱得想法從咱們這麵解決這事。

中隊長說,上次不是已經給大家定了紀律了?

指導員想了想,說,這不是長久之計。她要是一直這麼住著,難免不出個啥事的。咱的士兵再守紀律,那個女人可不是個一般的女人,咱得想個長遠點的辦法。

“你想咋辦?”中隊長問。

“咱不是一直想打個圍牆嗎?”指導員說。

“那是為了保護營區的沙棗樹不叫羊啃壞了。”

“是呀,現在這種情況,打圍牆不是一舉兩得嗎?也把那個女人隔在了牆外。”

中隊長又卷起了莫合煙,卷好後,點上火,才說:“這樣妥不妥?這麼荒涼的地方……”

“打個圍牆,總要好些。”

中隊長抽著煙,不吭聲。抽完一支後,又卷了一支,才說:“圍牆肯定要打。沙棗樹貴重呀,每年都叫羊啃死幾棵。為了這樹,也得把圍牆打起來。”

指導員說:“就算為沙棗樹吧,打圍牆是對的。有了圍牆,營區才算個營區嘛。”

打圍牆是個大工程,光打土坯就得一個多月時間。

。“看來要幹,也得過上十天半個月的,”中隊長說,“苦水期把大家折騰夠了,得等苦水期過去後兵們緩過勁來才行。”

指導員說:“咱抓緊點吧。”

苦水期終於過去了,像經過了一場災難似的,大家臉上都是疲憊。兵們似做了一場長長的夢,恍恍惚惚地過了這麼久才又回到現實中,竟有些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