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軟在男人的懷裏,任憑男人親著、摸著。男人把癱軟的女人抱到了床上。女人在男人的溫熱裏像化成水似的,一會流淌到床的這頭,一會又流淌到床的那頭,不知流淌了多長時間,女人才回到現實裏,撫摸著興奮到極點的男人,癡癡地說,我想要個孩子,有個孩子在我身邊,冬天沒有你這個火牆,我也就能度過去,可是,我們結婚都四年了,我還沒有……是不是我有問題……
男人像案板上的魚似的,突然間全身僵硬了一下,隨即就軟了。以前,女人也曾對男人說過這句話,他聽著女人的這句話會更加興奮,會更加努力,可無論他怎麼努力卻一直沒有結果,他曾懷疑女人在這方麵有問題,一直沒敢對女人說這話,怕傷了她。這時,女人伏在男人身上,說到這個問題,一下子感覺到男人身體上的語言,這時,她很內疚地對男人說,要是我真有問題,不知道能不能治?
男人沉默了,不說能治,也不說不能治,一夜睡不著覺,隻是一夜再無話,也沒有了別的動作。第二天早上男人起床時,神情看起來比原來回家折騰上一夜還要疲憊。男人起床後,像是突然間想起什麼似的,神色匆匆地對女人說,他想起自己的辦公桌忘記鎖了,抽屜裏有不少現金,還有食堂的賬呢,他得趕緊回去,不然出事了,他可擔當不起。女人用幽幽的目光看著男人,一副很失落的樣子,但她沒有說什麼,隻是替男人整整衣服。男人走時,他還叮囑女人,叫她去叫村子裏瘸子鐵柱來幫著打個火牆。其實,家裏的火牆這幾年全是瘸子鐵柱幫著打的,可去年自男人匆匆走後,女人卻沒有去叫鐵柱來幫忙打火牆,她已經隱約聽到一些她和鐵柱之間的閑話,她不想讓人再說閑話。去年的火牆是女人自己笨手笨腳打的,磚壘的歪歪扭扭,磚縫合得不嚴,到處漏煙不說,火牆通道不順暢,怎麼也燒不熱,害得她受了一個冬天的冷凍。最後,還是男人放寒假回來後,拆了重新打了一次,火牆才能燒熱。可那時候,男人每天晚上都在女人的身邊,女人依偎在男人寬大的懷抱裏,感受著從男人那強壯的身體裏散發出來的溫暖,已是舒心的滿足和幸福,火牆能不能燒熱對她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女人在心裏感歎著,冬天裏,男人其實比火牆要好,尤其是自己心愛的男人。可自己心愛的男人不能和她度過冬天的每一個夜晚,在那些清冷寂寞的夜晚裏,就是熱度再好的火牆,她也覺得空蕩蕩的,心裏竄著一種冰涼,那涼是深入骨髓的,讓她備感神傷卻又無可奈何。
現在還沒到冬天,隻是秋天的開始,女人就覺得冷了。那冷並不是外界氣候的冷,而是來自鬱積在她內心的那份冷,結婚五年了,她沒有生育,男人常年不在家,這個家除了她就隻有清冷,一點也沒有其他家庭裏的那種溫馨那種熱鬧,就好像一棵沒有根的樹似的,總讓人有種這棵樹不會長大不會活下去的感覺。女人想起來心裏便一陣恍惚,就覺得自己的男人像一艘沒有牽絆的船,雖是停泊在她這個岸邊,可不定哪天她一覺醒來,船就漂走了。女人一旦有了這種感覺的時候,心裏就開始生出絲絲縷縷的痛,這絲絲縷縷的痛讓她想要止痛,但不知從哪兒下手。在女人的心裏,孩子是一個家的根,也是夫妻之間的繩索,能把一個家拴住,有了孩子,無論男人女人走到哪裏,都會被這根繩子不時地拉回來,一家人在一起,既使是吵吵鬧鬧,這個家都會有家的氣息。可女人和男人結婚幾年沒有孩子,她一直認為是自己有問題,總覺得對不住男人,在男人麵前隻有自責的份,對自己的男人回家次數越來越少,也不敢有半點怨言。隻是女人一直要求丈夫帶她到喀什的大醫院裏去做個檢查,看能不能治治她的不育症,她說她實在想給男人生個孩子。可每次,男人對女人的要求都沒有正麵答複,隻說現在的城裏人就是能生育的人都不想要孩子,嫌是個拖累,他們結婚時間也不算太長,不著急要孩子,叫她再等等。這一等,不知是什麼時候。直到去年,女人實在忍不住,一個人偷偷到鎮上的衛生院去治自己的不育症。可醫生仔仔細細地替她做了檢查後說,她生育功能正常,完全可以生孩子,不需要治。她非常驚訝,總認為是醫生搞錯了,她沒有病,怎麼沒有生育呢。她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己的男人,男人聽後沉默了好長時間才淡淡地說,鎮上的醫生都是給牛羊看病出身的,根本不懂得醫術,何況男女生育問題也不是他們這樣隨便一檢查就可以檢查出來的,讓女人不要聽他們的,說等以後有機會,他帶她到喀什的大醫院用儀器檢查了再說。女人本來就對鎮上醫生的檢查有點懷疑,就信了男人的話,叫男人帶她去喀什檢查。男人又推托說,他上課時間很緊,沒有時間陪女人去,等放假再說吧。女人無奈,隻好等著。等放了寒假,又是過年,走親戚訪朋友的,寒假裏沒有去成,女人一直等到今年放暑假,想著男人這次該帶她去喀什醫院了,可男人放暑假回來後,隻在家裏呆了一天,說是這個假期學校要組織他們教師到南方去學習取經,就住了一夜,急匆匆地走了。女人等到的是失望,本該男人放暑假回來了,是段最充實的日子,她一個人卻過得空空蕩蕩,吃飯沒滋味,睡覺不踏實。最後她實在被自己的等待折磨得疲憊不堪,就索性拋開等男人帶她去喀什的念頭,鼓口氣,一個人搭車去了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