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央此刻心神俱亂,思緒混亂不堪,腦海中不斷閃現出一個朦朧的身影,猛地閉上雙眸,眼前一黑任憑著阿棠跟洛蓮將她攙扶到“碩舞亭”,坐閉,耳畔女子鶯鶯燕燕地聲音愈漸平息,緊接著似有琴者調弄琴弦,仔細聆聽,竟是那首失傳已久的《江都宴》,猛地抬眼,卻見惠妃一襲青紗華裳獨坐,撫琴之際正好與她投來的眼神相撞。
琴音,木槿花,還有這“碩舞亭”,記憶中那個朦朧的身影似乎愈漸清晰,不知覺中,周身的妃嬪與大臣皆入座等待帝王跟太後的駕臨。不多時,揚鞭聲驟然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風,風中夾雜著那股熟悉的氣息又令她心神一震,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身影消失了,機械地隨著其他人起身叩拜,而後入座。
素央整理了思緒,仿佛做了一場夢一般終於醒來,低眸聽著皇上高昂的嗓音,“朕執政六載,幸得列為臣工輔佐,方能摒除夷蠻於外,治理社稷於內,今兒借著孝慈仁皇太後壽辰,朕,謝列為臣工!”言罷,仰頭飲了一杯。
緊接著沉厚而粗獷的聲音耳畔,“臣等惶恐。”緊接著便是重臣給太後請安祝壽,如此不過半晌,壽宴開始,伴著清雅的樂曲,舞姬魚貫而出,素央無心欣賞歌舞,便打量著這“碩舞亭”。猛地被一道視線緊鎖住,慵懶地坐在對麵的是媚狐狸煜王,淡淡地撇過之際卻見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太後娘娘,臣素聞您喜歡戲曲,今兒請了咱們悒城裏最有名氣的常喜班,他們改了劇本排演了個新劇目,希望能博得太後一笑。”煜王一板一眼地說,好似早就準備好了似的。
洛蓮飛快地看了一眼煜王又很快地低下頭去。阿棠眉頭輕蹙,不時地看著素央,眸光飽含關切。
太後果然溫婉慈祥地笑笑,讚許地看著煜王,“如此甚好,皇兒,不如咱們就欣賞一下常喜班的新劇目。”皇上點了點頭,煜王忙拍兩下手。
彼時,“碩舞亭”裏便開了劇目,洛蓮雙眸緊鎖著當中眾表演者,包括那一襲白衣獨坐在地上撫琴的男子,台上咿呀咿呀地唱起來,琴音響起地那一瞬,坐在素央身旁的惠妃突然失聲喚著“納蘭公子”。
那撫琴的男子一襲白衣,似要與那“瑩白”的木槿花融為一體,素央側頭看著那一臉癡迷的惠妃,昔日的冷漠消失殆盡,眸中那抹靈動使那張清冷的麵容鮮活起來,微微怔愣之後,素央的頭又疼起來。
阿棠首先察覺到素央的異常,連忙蹲下身來拿出衣袖當中的藥丸,才要塞到她嘴裏,卻猛地抬頭看向台上。
台上那飄舞的木槿花瓣不知怎麼竟似滲出血來,瞬間便染紅了那瑩白變得嫣紅,漫天飛舞。似乎在營造台上賀壽的氛圍,隨著洛蓮的驚呼,阿棠再次低眸,卻看見素央嘴角溢出血來。
身體空蕩蕩的仿佛瞬間便會消散般,素央用力攥緊掌心,用刺痛來感維持著頭腦一瞬間的清醒,那嫣紅的木槿花瓣飄落在那白衣男子的衣衫上,似綻放在那抹素白上,直至此時,素央才看清多少次出現在夢中的那個模糊的麵容,清晰的麵孔,熟悉的話語,往昔的一幕幕全然展現在眼前。從藏青樓相遇到泛舟湖上相知,男子清雅的琴音,溫潤的嗓音,深邃的褐色眼眸……那一襲白衣……
嘴角溢出的血越來越多,最後停留在視線中的是一抹明黃,還有縈繞在鼻息間的龍涎香。
倘若你肯相信,就一定會找到一個願意與你定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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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景六年秋,槿妃病於太後壽宴,昏迷數日,終被救回。
秋風吹落了木槿花,漫天飄舞著。黃昏時分,夕陽透著橙黃色,光暈籠罩著漫天的瑩白,瑩白的花瓣灑了一地。
昏迷了三日的素央這日終於幽幽轉醒,異常虛弱的她被留在煜王別院休養,醒來後不發一語,獨坐在床榻上不過半晌,便獨自走了出去。
她來到了這木槿樹下,靜靜地站在樹下,風伴著花瓣吹拂著她的發絲她的薄衣,良久,她輕輕開口道“一寒”。隨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轉瞬間,滿臉擔憂的一寒便出現在她麵前,他嘴角動了動,“娘娘……”
驀地,素央輕聲笑出來,眼底閃現一絲哀愁,“你救了我,卻不知我早晚會殺了你跟影寒。”一寒動了動終沒有再言語,素央又道:“換了身份又當如何,難不成王爺果真可以鬥得過皇上?如今稱為‘娘娘’了,你可知,就憑這兩個字,我就會立刻殺了你!”素央身形一晃,隨即纖瘦的手指掐住一寒的脖頸,且愈發的緊了,發絲纏繞著雙眸,透出陰狠決絕的淩厲光芒,她道:“為何我假冒宰相千金卻未被發現?為何我與那‘素央’相貌相似?為何她也會叫‘素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