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後故作恍悟之態，嘴角含笑地說，“所以你就扮演了救木家於危難的好人角色，頂替木佳子進住後宮。可天下女子何其千萬，木方舟如何選中了你？”
“並非選中，而是機緣天定。”木佳子的微笑緩緩滲透出一絲命中注定的淡然和自信，“當年，木方舟不敢違逆家規，將木佳子母女安置在外，每月借公務之名出京一次，送來足夠的銀兩，還雇了一個奶媽，照顧她們母女……”真真假假間，奴婢便有了可趁之機。
“這個奶媽，就是蘇筱菊？”皇後示意木佳子坐下說，讓小順子上茶。
木佳子酸澀地一笑，“後麵的故事，娘娘都猜到了。奴婢與木佳子同吃同住整整十五年，除去血緣之別，何來貴賤高低之分？她的秉性教養，奴婢都了如指掌，她的舉手投足，奴婢都仿學若然，木方舟不選奴婢，又要選誰？”
皇後看向木佳子的眼睛，“木方舟對你有收留之義，故而相信你有報恩之心，木佳子與你有主仆之誼，故而相信你有姐妹之情，選擇你，是因為他還期望你能為木家帶來榮寵恩澤。”
“不會有什麼榮寵恩澤了，奴婢本就不是為了這個入宮的，”木佳子眼中的堅韌逐漸柔和起來，“奴婢不是什麼好心人，別說木方舟選了奴婢，縱然木佳子在世，奴婢也會想辦法進宮。這一點，是奴婢瞞過了木大人，也利用了木大人。”
皇後擰起眉頭，眼中似有懷疑，“蘇筱菊是拚了命地要走，你是費盡心思要回來，究竟這宮裏有什麼值得你像飛蛾撲火一樣……”說到這裏，皇後沒了聲音，眼睛盯著木佳子漸漸握攏的拳頭，期待的目光變得異常詭異。我知道，每當皇後要在別人身上挖掘秘密的時候，就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娘的眼睛瞎了，”木佳子的聲音一下子全變了，顫抖裏透著悲憫和哭噎，“左眼，在亂石坡躲避官兵搜捕的時候，摔倒磕在岩石上，積了淤血，瞎了。”
“怎麼可能？”皇後疑惑地說，“據本宮所知，宮裏並沒有派官兵追捕過蘇筱菊，此事最終是不了了之的。”
“可是娘並不知道！”木佳子激動起來，“她當時如同驚弓之鳥，可能是遇上了搜捕犯人的官兵，嚇得躲進亂石坡，結果從此就失去了一半的光明。”
“蘇筱菊犯的是宮規，她自己很清楚。”皇後說到規矩，一點同情都沒有留下。
“可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她是被人出賣的！”木佳子眼睛裏噴出的怒火將剛才的溫柔平淡燒成灰燼，她用手絹把眼淚抹掉，把哽塞在喉的眼淚吞下去，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在娘發現自己有孕以後，已經打定主意，要向太後坦誠一切，求得出宮，她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姐妹會落井下石，在她準備向皇後坦誠的前一晚將事情張揚出去，沸沸揚揚之下，太後縱然想救也是有心無力。都說宮規無情，能無情得過有心之人嗎？”
皇後不露聲色地說，“你就這麼肯定，太後會站在蘇筱菊這邊？身為執掌宮規的皇後娘娘，很多事情，都是情非得以，坦誠不公的結果，很可能是一失兩命。”
“那奴婢也認了，”木佳子麵若寒霜地說，“死於宮規，奴婢無話可說，無人可怨，但事實與猜測怎能相提並論，沒有發生的事，奴婢不作猜測也不妄斷是非，但已經發生的事，奴婢不能不追究。也許太後會護娘周全，也許太後會痛下殺手，但是因為有了這個人，有了這個將娘的信任當成跳板的人，留給娘的所剩無幾的逃生機會徹底變成了無可挽回的悲劇，那麼，太後娘娘的無奈的錯，也讓她一起背了吧。”木佳子說到這裏，起身朝皇後跪下，“皇後娘娘，奴婢回來不為別的，隻想找到這個人，然後，請皇後娘娘代為處置。”
“為何要本宮代為處置，你若真有魚死網破的決心，大可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