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愣住,終於無力地歎了口氣,回道:“是,大人。”
身後響來了再次忙碌的聲音。
易子遙站在院中,出神地望向了遠處的天空。
清風和煦。
萬裏無雲。
有一群鳥兒拍著翅膀飛到了院中的雲杉上,燦爛的陽光為每片樹葉渡上了一層金燦燦溫暖的顏色,鳥兒在上麵跳上跳下,葉子碎金般閃動。
縱兒應該見到她了吧。
易子遙無意識地握緊了手指。
她……
如果知道他病了,還會像以前那樣陪在他的身邊,擔心地照顧他嗎?
一輛馬車平穩地行駛在直城門大街上。
年輕的車仆坐在車輿外的橫板上,手拿著一根細長的馬鞭。
陽光明媚而耀眼。
風很溫暖。
道路兩邊的樹木悠悠地搖著枝葉,葉片嘩啦啦地輕響,光影在飄蕩的柳葉間勻勻地篩碎,透過車蓬側廂的木窗,車內的光亮忽明忽暗,如同在輕風中搖曳的燭火。
廂內沒有任何雜物,非常幹淨寬敞,義縱和靜笙並坐在車尾,唐婧坐在對麵,任芯靠窗而坐。暖暖的微風從窗外吹進來,任芯耳邊的絲發被輕輕揚起,她看向坐在後麵的義縱,唇角的笑容溫和卻又悵然。
車內充滿喜慶的氣氛,唐婧快樂得像小鳥一樣問東問西,靜笙也很高興地詢問義縱在家裏生活的怎樣,有沒有照顧好自己,問他有沒有很想姐姐,問張大嬸他們的身體也都可好,問子遙怎會突然回到了太和村……
任芯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邊若有所思地轉頭望向了窗外。
易子遙……
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沒有任何交代地離開,現在又沒有任何交代地接來縱兒?他想要幹什麼,難道是想要私自從縱兒的口中來調查她?任芯的心緒有些雜亂,她不是沒有想過將縱兒接來同住,隻是她有點害怕,她怕縱兒這一進京城就再也逃不出既定的命運。
街道兩邊的景物如會動般向後飛掠而去。
任芯憂悶地靜坐著。
義縱微笑著與唐婧和靜笙談笑,可他的目光卻時不時地總落在任芯的身上。
姐姐沒有過多地對他噓寒問暖,她更多地是沉默地看著他,要不就是出神地望向窗外。原本在來京的路上,他準備了好多的話想要與她講的,可是現在他卻發現,他隻要這樣呆在她的身邊,這樣時時刻刻都能夠看到她,他的心裏就仿佛是找到了家一樣的塌實。
馬車緩緩地拐進了太常街。
馬蹄“嗒嗒”踏在碎白石的地麵上,如水滴一樣清脆。
濃濃的綠意映入眼簾,車仆十分嫻熟地一拉韁繩,平穩地將馬車停在了府院之外。
所有人相繼下了馬車,結伴著走進院內。
靜笙給義縱做著向導,一一介紹著府院內的情況。任芯沉默地走在他們的身後,突然衣袖被人從後麵拽住,她回頭看去,隻見唐婧很不高興對她皺著眉。
“你怎麼了?”任芯問道。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是。”唐婧看著她,用手指指前麵的義縱,“縱兒看見你不知有多高興,你怎麼一直板著個臉給他看,一路上也一句話都不說,縱兒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看著你,你怎麼一直都無動於衷似的,你這是什麼態度啊?!”
院中的雲杉樹葉輕輕地搖晃起來。
任芯看向前麵微笑著跟在靜笙身旁的義縱,他是那樣地高興,眼睛不停地跟隨著靜笙的介紹看東看西。他身上的衣袍依舊是曾披在過她身上的那件,可是現在他穿在身上卻比那時明顯得又大出了一圈。
靜笙身上的華貴絲綢在陽光下微微地反著淡光,他站的旁邊,單薄瘦弱得卻像是一隻落水的小鳥。
任芯的心仿佛被針狠狠地紮過……
唐婧輕輕地在她身邊歎了口氣,低聲地說道:“姁兒,不管怎樣說子遙這次還是好意的,難道你都還不如子遙來得關心縱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