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任芯端著一個木盤站在門外,深深地吸了口氣。

“當!當!當!”

她輕叩了幾下書房的門環,裏麵一直沒有任何聲音來響應她,無奈,她隻得輕推房門,徑自走了進去。

淡淡的燭火迎麵潛入眼底。

屋內的陳設極其精簡,幾乎就是她方才在窗外看到的那樣。青銅燈依舊幽靜地亮著,垂在憩榻四周的帷幔被火光氤氳得微微發顫,許多的竹簡帶出了一股竹木的芳氣。紫檀書案上竹牒成山,還有一個小小的四方木盒擺在了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裏。

而那霜色的鋪錦憩榻上。

易子遙卻靜靜地睡著了,他斜靠在一個方枕上,漆黑的長發隨意地散在旁邊,他低垂著頭,白皙的肌膚映著燭光像是染上一層清淡的秋色,他睡得不是很安穩,細細的呼吸中依稀可以聽見一絲尖銳而發啞的哮鳴聲。

任芯怔住。

一時不知是該叫醒他,還是轉身靜靜地離開。正猶豫著,忽然一陣急促的喘咳聲從易子遙的喉間溢了出來。

仿佛排山倒海一般。

他一下直起了身子,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胸口,劇烈地大咳了起來。腰越彎越低,哮鳴聲越來越嘶啞,好像是濁了斑漬的長劍沒有半點通透之感。

額上沁出了潮濕的汗意……

一股清淡如露水般的香氣與喘息中越來越稀薄的空氣混在了一起。

眼前似乎有一抹人影閃到了身後。

易子遙還沒來得及直起身子,一股力道均勻、自上而下的推按便硬生生地從他的背部傳遍了他的每根神經。

頓時——

身子僵硬得如磐石一般。

任芯在後麵歎口氣:“放鬆放鬆,你這麼僵硬隻會更加加重你的喘證。”

果然,這話音才一落,易子遙就又是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的急咳。

“你……咳咳……給我……咳咳咳……住……咳咳……住手……咳咳咳……”他強忍著洶湧地咳意,一把從後麵將她的手腕拽住,“……你……給我……咳咳……出去……”

仿佛走了音的古琴,他沙啞地喘息著,她的手腕被他死死地攥住,他使盡全力地將她從身後拽至了身前,可是一陣咳意突然又翻了上來,他還沒顧得上鬆開她,就又急忙向著自己的胸口捂去!

一牒竹簡碰翻在地——

任芯重心不穩,被他拉著急速地向他攏了過去——

耳邊掠過急麵的風聲——

任芯不偏不倚地跌進了易子遙的懷抱!

仿佛都始料未及,易子遙呆怔地望向跌入他懷裏的她,仿佛忘記了呼吸,烈咳竟一時止住了。任芯更是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白色,手腕上甚至還殘留有隱隱的痛感。

就在這時——

“子遙,你的風寒好點了沒有啊?”

靜笙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我和婧兒都還是有些不太放心,所以特意提前回來看看你。”

腳步聲一點一點地接近了房門——

易子遙和任芯大夢初醒,連忙燙手似的彼此分開。

任芯慌亂地站起來,向後連連退了兩步,卻一腳踩到了方才翻打在地上的竹牒,瞬時便又向後麵栽去。易子遙見此狀況,連忙又伸手去拉她,由於回來時兩人的衝力太大,“咣”地一聲,兩人一起仰躺在了憩榻上——

房門從外麵被推開——

“要是你還不太好的話,我就給你下兩……針……”靜笙的話生生地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回去,僵僵地立在了門邊。

唐婧從他的身後閃出來:“你怎麼了,愣在這兒幹什麼?”說著,扭頭向裏麵看過去——

寬大的憩榻上,易子遙被任芯壓在了身下,兩人的頭發都散亂著,地下一片狼藉。易子遙的衣袍襟口半敞著,隱隱有些汗意從額上冒出來,呼吸微微急促,任芯僵硬地爬在他的身上,臉上一片緋紅……

“你……你你你你們……在……在在在在幹什麼……”唐婧說話的聲都抖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易子遙的呼吸愈發急促起來,隱隱有些回音從胸腔裏悶悶地散出來。任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低頭看向他。他的臉色蒼白,額上的汗已將鬢邊的頭發全都沁濕了。

“喂,易子遙,易子遙……”

任芯跪在他的身旁,連聲地喚著他。

唐婧和靜笙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連忙快步地走了過去。

易子遙的呼吸徹底被胸中的濁氣給堵住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著任芯,他艱難地說:“你……快……快離……會……會傳染……給……你……”

他的語聲漸漸地低弱下去,臉色蒼白得發黃,整個身子軟軟地癱在了榻上,就仿佛是沉沉睡去了一般。任芯大驚,慌忙地伸手去摸他的腕脈,手指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