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鵬迷上洛離,正如他所說的,看多了妖豔的女子,再看她,便成了一種對比,小小巧巧,清新可人。可誰又知道這種“迷戀”的保鮮期是多久呢?
在胡蒂的“出賣”之下,他在書店裏見到了洛離。
那一排一排的書架,一列一列排列整齊的書。那作為休閑小屋的書店,隻要花六元錢,就可以坐在那裏看一天的書。當然,飲食自理。你若出了書吧,再進來?交錢!
那茉莉般安靜而精致的女生在書架上挑選了一本時尚雜誌,悠然轉身,就感到撞到了什麼人。
“哎呀”一聲,那男生手裏的杯子翻了一個麵,簡易杯子裏的咖啡傾然倒在了他的外衣上。
洛離漲紅了臉,隻看著他白色衣物上的咖啡漬不停地說:“對不起!”
她轉身的速度很慢,也沒有聽到有人走近的腳步,更沒有覺得自己撞到那人的咖啡杯啊!
關鵬的嘴唇逸出一個好笑的笑來,他故意把咖啡倒到自己的身上,就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
“你把我衣服弄髒了!”
“對不起!”她仍低著腦袋道歉。
“咦,我認識你!”
他故作剛認出她的樣子,誇張道:“你不是洛離嗎?”
洛離這才抬起腦袋來看他:“你是……”
她顯然沒有認出這個那天匆匆一別的男生。
“我叫關鵬,上次在你寢室見過的!真巧啊,在這裏見到你!”
“呃……是很巧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說著,就動手將外套脫了下來,再一把塞到洛離的手裏:“弄髒了我的衣服,你要負責,所以,辛苦你了,幫我洗幹淨吧!”
她不得已之下,隻好幫他洗了衣服,隨後便有人傳出洛離是關鵬女朋友的事情。
有人不信,更有人說:“什麼叫不信啊?連衣服都幫著洗了,要不是那種關係,你會幫不熟的男生洗衣服?”
“關鵬那種花花公子,可以和她好到幾時啊?還不是被拋棄的角色。不提也罷,那種家庭好的少爺小姐們,誰不是圖個一時新鮮,誰會真的在意誰啊?他們的婚姻可都是門當戶對的,趁沒被這種政治婚姻綁住之前,他們是會拚命地玩的,有的女人不用哄就撲上前來做了他們消遣的倒黴鬼。誰讓她們的灰姑娘情節作祟呢?又不是高中生初中生了,還信白馬王子的,不是幼稚就是虛榮,被玩弄了也活該,自找的唄!”
“就是啊,當是現代版的灰姑娘啊?現實裏可沒有童話呃……人都是現實的,圖完新鮮就完事了的。”
有人熱嘲,有人冷諷,有人打趣,有人看熱鬧。
關鵬對洛離是不是認真的?
這……是誰也不知道的未知數。不過依他換女朋友的速度來看,這根本就不算什麼懸念。
洛離隻是其中一個罷了!
這些話還沒有正大光明地傳到洛離的耳邊時,關鵬就已經捧過了洛離遞給他的衣服。
“真香!”他說,“謝謝你,把我衣服洗得這麼幹淨!”
洛離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麼的,衣服說到底也是被我弄髒的。”
“我還以為你會隨便洗洗,沒有想到你會洗得這麼幹淨,你用的是飄柔還是奧妙啊?”
“是汰漬!”
“哦!”
“還有……”
“什麼?”
她欲言又止:“那個……飄柔是洗發水吧?”
他一怔,便哈哈大笑起來:“看我,一句話就出賣了我平日裏的懶惰,讓你笑話了。”
他笑得開懷,感染得她也輕笑出聲。
“看你問得一本正經的,我還真的以為飄柔出品洗潔劑了。”
“為了感謝你這麼用心,我請你去吃大餐吧!”
“我……”
她來不及推辭,就被他拉拽著往校外走,然後又坐進他開到學校的車裏。
她實在是掙不過他,也實在是盛情難卻……不就是一件衣服嗎?
此時此刻,自修室裏的胡蒂笑眯眯地收到關鵬的短信。
“洛離上鉤了!”她說著就笑了,“關鵬的速度可真夠快的。這家夥……還真沒有失手的時候。”
陳青遠愕然片刻,目光裏好像透出一絲痛苦。那似有了少許的心理掙紮,又似漫不經心地問:“哦,是嗎?那得恭喜他了……對了,他現在在哪裏?”
“在街頭的西餐廳,就是我們常去的那家,位置還是我幫他定的。”
他突然眉頭一揚:“這樣說起來,我突然很想去了,不如今天我們也去那裏用餐吧!”
“可是,我們不是剛剛吃過日本料理了嗎?”
“我突然餓了,想當宵夜!”
宵夜?拿牛排與紅酒當宵夜?她可是第一次聽說。
但是,他拉著她往外走的樣子,好像有些急不可耐了,好像真的餓得等不及了。
洛離拘束地坐在西餐廳的臥式沙發裏,手腳有些不知道如何擺放。
“隻是洗一件衣服而已……不用這麼破費的!”
那餐台上方是曖昧的燈光,餐台上點著漂在水杯裏的浮蠟。
關鵬笑得很誘惑,聲音低沉而有磁性:“衣服隻是一個借口,我注意你很久了,一直想請你吃飯,怕請不到你!又正巧你弄髒了我的衣服,所以我就硬扯了一個理由了。唐突了洛美人,請海涵啊!”
他一臉嬉笑,她忍不住彎唇淺笑。她的五官很精致,在曖昧的燭光下,看上去就像一個精致的陶瓷娃娃,不施粉的臉上是令人怦然心動的幹淨與單純。
他見她笑了,就莫名興奮起來,一開心,就忍不住伸出手去,越過那燃著曖昧之光的浮蠟,伸手握住她擺在桌上的手。
“洛離……我……”
她慌得像一隻小鹿,驚了一下,便將手快速地收了回來。
她的手……除了那個人之外,沒有別的男生捏過。
他隻是覺得越來越有意思。
看多了裝“精”的女人,“送上門”的女人,還有唯恐激怒了他而對他有求必應服服帖帖的女生。洛離的抽手,讓他感到一絲興奮。
果然……還是自己去追的獵物,比較有興趣。
“關鵬!”
不遠處,胡蒂挽著陳青遠出現了。
“胡蒂,陳青遠?”關鵬一驚,隨後鬱悶,“你們兩個來湊什麼熱鬧啊!”
胡蒂笑道:“我們本來是來用餐的,可是沒位子了,想想你這位子是我幫你預定的,預定的時候又是以我的名字,我就過來搭個順風車啦!”
“可是我……”
“你不會介意吧?”
她問了出來,還沒有得到回答,就將話題轉移到洛離那裏。
“洛離,你看關鵬多大方啊,其實他老早就看上你了,看在他這麼癡情癡心的份上,你還是從了他吧,嗬嗬,他這樣的男人,可是打著燈籠都不好找的。”
“你這樣說,青遠會有意見的!”
“怎麼會?你比青遠差遠了,嗬嗬嗬嗬!”
他們在先前那張桌子落座了。洛離與青遠麵對著麵。
胡蒂和關鵬說東說西的時候,洛離默默站起身來:“我想我還有點事情……”
“洛離,你是不是對我和青遠打擾你和關鵬介意啊?我們用完餐就走,不會打擾你們接下來的安排的。”胡蒂皺起了眉頭說。
“不是,我……”
她生來就有些語拙,生來就不懂得拒絕,一時間被胡蒂問得啞口無言,便沒有辦法再說什麼。
牛排端上來時,她的右手拿住了叉子。
胡蒂奇怪地嚷道:“你怎麼反手用餐具啊?”
洛離臉漲紅:“我……不會用刀叉!因為……第一次來西餐廳!”
“咦?你以前都沒有來過嗎?”
她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從胡蒂臉上收回來時,她的餘光瞥到坐在對麵的陳青遠。
心有些刺痛。記憶的殘片在腦海裏拚出他說要帶她去吃西餐的畫麵。
他要帶她去吃西餐,她說:“不去啊,還是去吃中餐吧!”
他不解,問她為什麼。
她不好意思地說:“我沒吃過西餐,隻會用筷子呃!”
現在……不會用餐具的她,在他們麵前出糗了。臉燙得,她自己都覺得快不行了。
關鵬笑了:“沒關係啊,我教你啊!”
他攏近身來,貼過洛離時,洛離的身板明顯地直了直。這微妙的緊張,讓他忍不住笑了。“別緊張啊!我不手把手教你,你怎麼能會拿刀叉呢?”
關鵬的臉貼了過來,離她很近,可以嗅到他的氣息。她不自然地看了對麵的那個人,他卻一臉淡漠地切著他自己的那塊牛排。
她的手被關鵬把住了,他在用心地教她怎樣用刀叉,貼得很近,她的臉帶著微笑,她的眼眸卻很快地垂了下去,看上去很認真地在學,說“是這樣……嗎”的時候,聲音有了微微的顫抖。
本來……本來……青遠說,他要教她的。
鼻子酸澀了,想哭,她卻拚盡全力地忍住了。她將切下來的一小塊牛排吃進嘴裏時,關鵬湊過來,“叭”地一聲,親在了她的臉蛋上。
“親愛的,你真聰明!”
她猛然回首,驚然地看著和自己對視的關鵬。他……怎麼可以這樣就親了上來?
胡蒂隻是見慣了似的笑了,而陳青遠,隻是微抬了眼皮子,再一無所知的樣子,波瀾不驚地去切他的牛排。
四十分鍾後,關鵬去了洗手間,胡蒂隨後也去了女洗手間。
這位置上隻有他們兩個了。
主食早已被撤去了,隻有餐後的甜點,她點的是堤拉米蘇。她用那把精致的小勺子挖了一些,淺淺地品嚐著。
他坐在她的對麵,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品嚐,便嗤之以鼻地冷笑了。
“好吃嗎?”
“嗯!”她揚起眸子,用澄清的目光看著她。看他一眼的時候,微微地笑了。
火島咖啡在全國都有連鎖店,在他與她生長的城市也有,他當初約她吃大餐的地方,也是火島咖啡。
她有了少許的幻想。幻想到第一次約會的那天,他來了,她等到他了。她有了一時間的錯覺。錯覺時間倒回了從前,剛剛教她用餐具的人也不是關鵬,而是青遠。
隻有他和她。
沒有“他”和“她”。
她穿著白色的T恤和一件小碎花裙子,他不用向下看,就曉得她的腿纖細而修長。她戴著月牙兒形的發箍。她的眉毛很好看,像兩道彎彎的柳葉眉,她的眼睛也很好看,因為她的睫毛天生長而卷翹,她像一塊渾然天成的璞玉,微笑的時候,都傳遞著清透而溫暖的感覺。
若硬要將她形容成花,她就像樸實而美麗的白玉蘭。
她未施粉黛,卻清秀如斯,像隔壁走出的鄰家小妹妹。
難怪關鵬會選中她。難怪……
他的心竟湧上隱隱的恨意。
“你是不是覺得關鵬人長得英俊,家世又好,跟他在一起又可以享受美味,能被他喜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的動作適時停滯,眼底一閃而逝的痛楚被更深的微笑取代。
“嗯!”她點頭,笑得像綻開的花朵,似有了招蜂引蝶的魅麗。
他冷笑著:“別太當真,他最多跟你交往一個月,一個月後,你隻有被人玩膩了甩掉的份。你想潔身自愛會被甩得更快,因為……他不是那種對占不到便宜的女人付出耐心的人。”
她也淡淡地笑了一下:“謝謝提醒!我知道了!”
“哦,對了!”他又用食指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上一次被曝光流產的女生,她就是被人玩膩了,想拿肚子裏的孩子作要挾,讓她打掉她不打,她的前男友就找了一群人,在半夜將她打流產了!玩玩而已的女人,沒有資格懷上孩子,所以你……最好不要重蹈覆轍!最好作好避孕的保護措施,有了意外也不要拿孩子作為威脅,不然,我怕你的下場會比她還慘!”
她再一次微笑著說:“謝謝!”
他的臉笑得抽了起來:“你回答得可真風輕雲淡啊。看來,你早已經做好跟他上床的準備了?還是慶幸釣到他這個有錢的凱子?”
她淡淡道:“那……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你以為我想管嗎?”他笑得更冷,“我隻想提醒你,趁他還寵著你,你趕快向他要你想要的東西,什麼包包首飾還有別的東西……趁他玩膩你之前,趁他像甩別的女人一樣玩失蹤之前!”
“謝謝提醒,我的身體讓他開心,他的錢讓我滿意。不必認真,我明白!”
“你知道他不會對你認真,你還跟他在一起?”
“我們彼此都想找人消遣!”
他左眼下方的眼皮隱隱跳動了起來:“你犯賤!”
她竟笑了:“人賤人愛,你沒有聽過嗎?這世界本來就很現實,你索我求,相互利用,彼此所需,何樂而不為?”
“你真讓我刮目相看!你說……這算不算是你家的因果報應?你爸爸玩了別的女人,現在,輪到他寶貝女兒讓人玩!”說到這裏,他突然又諷刺一笑,“我說錯了,寶貝應該是他的女人,你和你媽隻是他想甩掉的廢品!你和你爸玩過的女人一樣,淫蕩犯賤!”
陰冷的語氣,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她笑裏有了冷冷的味道,微揚了下巴,淡淡道:“我樂意!”
他猛然站起身來,大半個身體已越過桌子。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手死死地攥住她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她雙手按住了他攥她衣領的手,驚大了眼睛看著他。
“洛離……”他恨得咬牙切齒,“我恨不得撕碎了你!”
她驚惶地看著他。
他原是咬牙切齒,卻在一刹那間被她的眼神迷惑。映著躍然燭光的眼眸,真是美得攝心動魄。
她向上伸來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便瞳孔陡然增大一圈,俯下身來,給她一個激烈又侵占性的吻。
她驚大了眼睛。
洛離推陳青遠,他一手攥著她的衣領,一手死死地扣著她的腦袋,指已叉入她細細長長的發隙。
他很激烈地吻她……
她掙命地推他。腦袋左右躲閃,就是躲不開他的唇。那吻裏有發泄和恨意。
可是……為什麼會有恨意?
真正負心的是他才對!
他為什麼會恨她?
這根本沒有理由的,這到底是為什麼?
“放開……我!”
她推不開他,慌亂中,手撐向了桌子,更是在慌亂中,手觸到了桌子上點燃的浮蠟。她“呀”地一聲慘叫了出來。
他慌亂地放開她,拿住了她的手,隻見她的食指上麵被火灼了一個白色的泡子,便趕緊放到唇邊,輕輕地吹著。
她的手觸電似的縮了一下。
他將她的手又拉了回來:“別動,小離!”
一聲小離,輕聲細語,陡然一聞,肝腸寸斷。
他輕輕地吹了一會兒,再輕聲問她:“好些了嗎?”
她艱難地點了點頭,說:“嗯!”
她保持了將手遞給他的姿勢,被灼傷的地方,對他貼近的唇,刺痛下的傷口感覺不是很敏感了,但其它的地方,仍感覺得到他唇觸上去的溫柔。
“我去幫你買藥!”
“不用了,隻是被火灼了一個泡子,過些天它破了,自己就會好的!”
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沒有關係的,真的……”
“誰說沒有關係?萬一因為傷口進水感染發炎腫掉了怎麼辦?你是不是覺得熊掌很值錢,你想去仿造啊?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腫得再厲害,也是沒毛又難看的豬蹄子。”
她癡癡地看著他的臉,他焦急的樣子,好像時光倒流了一般。
他比她還焦急,比她還擔心,比她還疼的樣子,握住她的手時,被他手掌捧在手裏的時候,她覺得那才是它真正想呆的位置。
“青遠……”
她竟這般小心翼翼地叫了出來。
這般的小心翼翼,這般的……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得連聲音都打起了顫。好像和她相愛的人死去了好久,好像他已離開她的生命很長時間,突然有一天在人群裏看到一個相似的人影,她驚愕,狂喜,又不敢確信,又不想放棄,抑製不住,試探地在一邊低喚著他的名字。
他驚然抬首,她蒙著淚光的眼就嵌入了他的眼眸裏。
“你……你是青遠吧?”
他驚然地聽到她如此一問,被問得木然,隻是下意識地隨口一答:“我是啊!”
她竟歡喜起來,淌著眼淚,笑得如此淒美。這一隻手被他拿著,另一隻手顫抖地捧住了他的臉。
“是你……”
她笑得眼睛眯了下去,眉毛卻蹙了起來。她貪婪地看著他的臉,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她就會找不到他。
她的指輕觸著他的臉說:“真的是你!”
淚已泛濫,她竟笑得有些癡傻:“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你不理我了,我夢見你和別人在一起,我夢見我天天哭,我天天躲你,我夢見我天天……想你,我又天天怕見到你,我……”
屬於青遠的氣息,又……不見了。
他一甩手,她的手便被他丟廢品一樣甩開了!
“別再自欺欺人了,我就是陳青遠,我就是和別人在一起了,如果不是……你和我怎麼會在這裏?”
被他甩開手的一瞬間,屬於她的青遠又不見了。
人的氣場是多麼奇妙又充滿靈異感的東西,可以將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分離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幹幹淨淨。
她酸楚至極,卻無法壓抑住心中的不解:“可不可以……”
他驚然抬眼看她。
她噙著眼淚問他:“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年七夕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沒有來?”
“因為我覺得你根本不值得我喜歡,我怎麼會喜歡你?”
“可是,我等了你八個小時……”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你約我的!”
“我臨時毀約不行啊?”
“那剛剛你為什麼要吻我?”
他緊緊地咬了咬牙齒,狠狠諷刺:“你……不是犯賤嗎?犯賤的女人,一個男人哪裏能滿足得了?你遲早會有第二個男人第三個男人第四個男人,多我一個又有什麼關係?”他扯起唇角來輕蔑一笑:“你放心,我不會白玩的,我會付錢的……”
她揮起手來,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
他隻感到臉麻了一下,耳邊有了少許的嗡鳴,他下意識地用手背拭了一下嘴角,再冷笑著轉過臉來,繼續羞辱她。
“你這種貨色我肯看上你,你該偷笑了,你裝什麼純情?你穿三點式的時候早跟我睡過了,還裝什麼烈女!”
她想笑!真的很想笑。可眼底都在源源不斷地淌著眼淚。她握著自己受傷的手,淚眼瑩澈地看著他。
“我最想做的事情,是成為你的妻子,我最想要的愛情,是隻愛你一個人,我最平凡的願望,是此生此世,隻有你一個男人……現在……”
她微笑著淌淚,她不想自己強忍著諷刺的尊嚴在這一刻崩潰瓦解。
她在微笑。
她在很努力地微笑。
“我依然隻喜歡陳青遠,但是……你是誰?”
她淌著眼淚,終於大喊著:“你隻是一個長得與他很像的人,你比不上他的一半好,你連他的腳趾頭你都比不上。他不會傷害我,他從來都不會!你根本不是陳青遠,你隻是一個冒名頂替的騙子。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
她轉身跑了出去。
白色的T恤,碎花的小裙子……
他怔怔地目送著她離去,想追,握著拳頭硬生生地忍住。
身體失去支撐似的坐在了起身的位置上,陳青遠痛苦地捶了一下桌子。那漂亮的浮蠟強烈地晃動一下,火焰差一點被水熄滅。
胡蒂進來的時候,奇怪極了,“洛離呢?”她問。
陳青遠苦苦一笑:“她手燙到了!先走了。”
“走了?”關鵬從後麵冒出來,不可思議地驚嚷,“我好不容易約出來的,說走就走了?有沒有搞錯啊!”
晚上,洛離寢室的電話鈴響,是關鵬打來的,說是讓洛離接電話。
“聽青遠說你的手被燙著了,所以先走了!你的手怎麼燙著了?嚴重不嚴重?”
洛離搖了搖頭:“沒有關係,隻是小傷而已!”
他什麼都沒有說,就掛了電話。
晚上九點,寢室的門被人敲響,開門,隻見一個長發飄飄的女生站在門外!
開門的女生怔了:“你找誰!”
“我……”
“她”一開口,就引起了胡蒂的注意,胡蒂抬眼一望,便驚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太扯了吧關鵬,人妖都沒有喉結的,你是怎樣從門衛大媽的火眼金睛裏混進來的?”
關鵬一進來,就掩了門。
還好現在是秋天,大家的床邊都有長長的布簾,若是夏天隻掛著薄薄的紗帳的話,裏麵穿著三點式的女生,都要尖叫了!
關鵬一把扯下的頭發上的假發,問胡蒂:“洛離呢?”
胡蒂笑道:“在洗衣房呢!”
“手都傷了,還去洗衣服?真是太亂來了!”
“人家是平民百姓家長大的孩子,哪有你們這富甲一方的富家子弟金貴啊!”
關鵬也不作聲了,隻是問了一句:“洗衣房在哪?”
“左轉,路的盡頭,右轉就是!”
“哦!”他應著,就去戴手裏的假發,誰之心急之下,就戴反了。長發遮麵,好似現實版的《午夜凶鈴》。還沒來得及糾正,正好同寢室的一個女生推門而入。她見門掩著,就推了一下,門被關鵬擋住了,推不開,於是,她用力推了一把。
剛一推開,驚然發現“無臉女鬼”。她驚大了眼睛,上氣不接下氣,驚恐萬分,一聲驚叫,劃破這寧靜的夜空:“鬼啊——”
洛離正在洗衣房裏洗衣服,她承認她沒有節約用水,也沒有故意去想什麼。隻是看著水龍頭下的水嘩啦啦流淌著,聽著水聲,不自覺地就犯了怔。
有人將水管擰住的時候,她才陡然回過神來。
“你……”
她驚然所見,就驚大了眼睛。
“在幹什麼啊?”長發飄飄穿著女裝的關鵬問道,他還畫了豔妝。
他奇怪極了,別的女生看到他不是“噗”地一聲笑出來,就是滑稽得將臉扭曲。而她卻是怔怔地,眼底的淚水直打轉。
“為什麼……要穿成這樣?”
“因為我很擔心你,隻有穿成這樣才混得進來啊!”
“誰……給你出的主意?”
“沒有啊,我自己想的啊!”
她無語相對,淚使語凝。
“手怎麼了?聽說燙傷了?”
她抬手,用手背拭拭眼角,強顏歡笑道:“沒什麼的,用OK棒貼上了。”
“發炎了怎麼辦?”
他拿起了她的手,放在唇角為她吹了吹,她好像被毒刺刺中,猛然將手收了回來,衝著他大嚷:“發不發炎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誰讓你來的?誰讓你穿成這樣來的?我是你什麼人?你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你來關心?”
她一甩手,倒出水盆裏的水,端著盆子與他擦身而過。
他無敵的溫柔戰術第一次在女生麵前失效。
“洛離。”他追上來拉住她的手,“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讓你發這麼大的脾氣,但是,我聽青遠說你傷到了手,所以離開了,我很擔心,所以才想了這個法子來看你,你不喜歡我穿成這樣混進來,我以後翻牆進來,都不穿成這樣了,好吧?”
她隻聽到了“青遠”兩個字。
她突然很想哭,甩了關鵬的手,向前走去。
有一些女生不遠不近地圍觀了上來。
此情此景,關鵬覺得很沒有麵子,想想自己都男扮女裝來找她了,她還跟他不識好歹,於是,一把扯了頭上的假發,擲在地上,冷哼一聲:“把你當個人,你還給我裝起了神仙。女人都他媽的死絕了?我他媽的在你麵前犯賤。”
說罷,他還在地上的假發上踩了一腳。
秋天過後,便是冬天,冬天之後,就是考試,考完試後,就是寒假。
關鵬再也沒有來找過洛離,而陳青遠……洛離也再沒有見過他。隻是胡蒂在寢室裏變本加厲地炫耀著她和陳青遠的愛情,有時候……好像是有意說給她聽的。然後,陳青遠也沒再去他們班聽課,反倒是胡蒂常去青遠他們的班上,然後……好似斷了線的風箏,彼此都不再有任何聯係了。
這年寒假,寢室裏的人都走光了。洛離一個待在寢室裏。因為回家的火車票太貴了,而且,她找了一份兼職,在超市裏做食品促銷。因為在過年的邊上,廠家付的工資也比平日裏高一些,如果賣得好,還有些提成,那麼下學期的生活費,就有了少許著落。
想想可以節約,又可以掙些錢,這個寒假,洛離就決定不回去了。
每天都在人來人往的賣場上貨,拆箱子,綁贈品,再收取兌換的小票。
看上去輕鬆,隻到做了以後才曉得,一直不能坐不能靠還要忙不停地站著,腳都硬得不是自己的了。擠公車的時候,還遇到了一個老婆婆。
她實在累得站不起來了,而老婆婆站在她的麵前,她看著她撐在前座靠背上那樹皮似的手,真的是連讓座的力氣都沒有。老婆婆咳嗽幾聲,好像專門咳給她聽的。
尊老是美德,但是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他們一把年紀了,擠車的時候那麼有力氣,偏偏上車後馬上就年老體弱起來,乘車還專挑上下班的時候,人家不讓位,他們還有意見。有時候讓給他們,他們連聲謝謝都沒有。還有更可氣和可笑的是,那些接自己孫子孫女放學的老頭老太婆們反倒把位置讓給自己的寶貝孫子孫女,他們自己卻站著,讓接下來的人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
讓座成了一道難題。
洛離咬了咬唇,想要站起來,可是身體好像散了架似的,絲毫沒有力氣。而且……今天是她生理期的第二天!她不大舒服,人來人往的車上,她怕自己站不住。而且她坐的也不是老弱病殘專座。
她第一次低了腦袋,想裝作沒看見,想讓車上另一些好心人讓給這位老婆婆,可是,老婆婆身邊的一個小夥子突然開腔了。
“唉,我說你懂不懂尊老愛幼啊?人家老人家在你邊上咳了半天,你也不讓座啊?”
洛離一怔。
“說你呢!你可別跟我裝聾!”
“我……”
委屈的情緒一時間占滿了胸腔,想站起來,可是腿疼,肚子也不大舒服,於是,隻得仰著頭對那小夥子說:“對不起,我不大舒服,我……我讓一半,讓老婆婆跟我擠著坐一會吧!”
她向裏讓了讓,讓出一大半的位置。可老婆婆看上去很胖,顯然是擠不下去的。
“算了,我隻是提醒一下你,你臉色看上去是不大好,我大意了,車上有沒有人給老婆婆讓讓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