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殿外看著吧,有她杵在那兒,恐怕不方便。
“你後天就離開禦林軍!”
莫平奴訝然,罰他、關他都行,可是讓他離開軍隊,這懲罰太殘忍,“陛下——”
“朕現在不想聽你狡辯,下去吧!”
莫平奴悶住聲,但就是不起身。
尉遲南提起筆,想下筆批奏折,卻不想墨汁蘸的太多,滴到了奏折上,這幾個月整頓吏治已經讓他近於發怒的邊緣,裏外都這麼不順,連莫家這兩個兄弟也不讓他省心,怎能不火?一把扔掉手中的筆,順帶將案上的奏折嘩啦啦全部揮到了地上。
“就為了個女人!”大喘息,“為了個女人你們——就這點出息嘛!”
莫平奴低頭不語。
“胡虜的弓箭、馬刀下都能趟得過來,你就非要死在女人懷裏?你要是真這麼慫!趁早給我滾!”
莫平奴知道自己惹出了麻煩,所以任打任罵。
尉遲南毫無保留地發了一通火,殿內殿外都聽得心驚膽戰。
等他火消了,四下靜的出奇。
莫平奴依舊跪在台階下,周圍散了一地的奏折、書簡……
李琛估摸著皇上的火氣也消的差不多了,趕緊示意兩個小太監去收拾地上的東西。
尉遲南坐在書案旁的硬榻子上,雙手合握於雙膝前,視線定在莫平奴的靴子上,良久之後才開口:“後天到太尉府,領了印綬,滾回西北軍去。”聲音明顯不再帶火星。
莫平奴喜出望外,想不到還會讓他回西北軍,“謝陛下!”
“高興什麼?收回將軍印綬,貶為越騎校尉。”
“是!”莫平奴收斂住喜悅,盡量控製自己的情緒,貶低與否,他不在乎,能讓他回西北,就是好事,那裏才是他的地盤。
“另外,今天就去把玉兒接回去,到了那兒,跟太妃恭敬些。”
“是。”
“去吧。”
門外,莫蓉在莫平奴沒出來前,便已離開,她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參一腳進去。
當天下午,莫平奴親自將妻子迎了回去,車駕到了駙馬府的門口時,天空細細的飄起了碎雪。
莫平奴掀開車簾,將妻子扶了下來。
玉兒什麼也沒說,隻是裹了裹身上的鬥篷,打算回她的西院去。此時此刻,她心裏難過的不隻是丈夫的背叛,還有母親對她的掌控。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很可笑,本來就是個布偶,還當真以為自己是個真人。
莫平奴快走幾步,擋住了她的去路,他要跟她解釋整件事,不管她信不信。
“我當時真不知道她在屋裏。”本來隻是同僚之間的聚酒,誰會想到在那兒會見到季薑,而且季薑當時也顯得很驚訝,“肯定有人故意安排的。”
玉兒聽罷,眼睫都沒抬,隻是點點頭,她相信他說的,想要私會,不至於這麼笨找個那麼容易被發覺的地方,再說,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會怎樣,本來就是她害他們分開的,真想這麼報複她,也是她自己活該。
“我可以進去了嗎?”她現在誰都不想看到,就想一個人待著,她曾經是大魏國最受寵的公主,結果現在才發現,她根本就是大魏國最可笑的人,因為根本沒人打算寵她,連她的親生母親都是。
莫平奴滯了一下,還是緩緩讓開了路,因為她看上去像是真的很疲憊。
不讓侍女跟著,就自己一個人,在細雪簌簌下,往前走著。
突然,撲通一聲,絆倒在花園的石階上,手上都是血……
“不要碰我!”推開莫平奴跟侍女的扶助,“你們都走吧,讓我一個人在這兒!”
她很少哭,也不願意哭給別人看。
莫平奴看著她的血一滴滴滴在雪地上,突然彎身將她抱了起來,不顧她的推搡、抓撓,掙紮間,玉兒在他的鎖骨旁狠狠咬下一口——直到牙印帶血,她告訴過他,她會咬人的。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哭,雖然他是她的丈夫,可他仍然是個外人,隻是她再難抑製的住,因為她突然失去了信仰,突然不知道生活該怎麼過,她所希冀的那一切,都成了泡影,這就是壞女人的下場吧?爭來的,最後都不屬於自己。
男人向來不知道該拿女人的眼淚怎麼辦,一向野性的莫平奴也不例外,他未必能區別出懷裏的這個女人與別的女人的哭泣有什麼不同,不過此刻,他能感受的到懷裏的女人是真得很傷心,而這傷心,都是因為他的“背叛”。
他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她,隻能讓她在他的鎖骨旁留下兩排整齊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