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穿上外套,晃了晃手機:“不了,今晚答應父母要回家切蛋糕。”
葉謙點點頭,站起身:“走吧,那我送你回家。”
買完單出門已月上中天,夜略顯深沉,空氣裏透染了簡陋食店的煙火氣味,呼嘯飛馳而過的車燈勾勒出風的軌跡,簇新的頂棚海報呼啦啦作響,影子在身後碎成鬼魅的背景。
兩人一路走到停車場,邊行邊閑聊。
“葉醫生,我一直很疑惑一件事。華盛的太子爺和醫生……”
葉謙眉眼微抬,唇角含笑:“風馬牛不相及是麼?”他不慌不忙解釋,“接班人是我的義務,當醫生卻是我的興趣。隻是在不用履行義務前先偷得的浮生半日閑罷了。”
夏夢垂首,淡淡一笑:“真覺得慚愧,比起你我反倒任性得多。不承擔責任不說,還徒忍他們傷心。”
“那是他們足夠愛你。更何況這些本來就是男人的事。”葉謙說的輕描淡寫又字字有力,“想要魚與熊掌兼得,自然要付出代價。”
他覺得自己說了很多話,都是甚少提起的國外留學生活——初到異國的不適應,因要修雙學位學分,課業極度繁重,甚至連續四年每天都隻睡三四個小時。
他說的事無巨細,夏夢側頭葉謙清俊的側臉,不迫從容的意氣風發——這是曆經磨練後方有的修為,跟記憶中同樣年輕的他明明那麼像,又那麼的不一樣。之前荒謬的推斷如同搭積木,她似被蒙蔽了雙眼不顧一切添磚加瓦去求證心底的臆想,而今隻是因為一個小小的發現就毀於一旦。
葉謙先去取車,她一個人在街道邊等待。一陣疾風吹過,寒意頓生,整個雙眸似失了生機般一寸一寸的寂滅,想要失聲痛哭卻發現這些年連眼淚都幹涸了。那頹唐慘白的笑倒映在葉謙眸裏,他隻覺得膽戰心驚——一聲尖銳的急刹車聲,他快步的下車,衣角摩擦間似逼仄起一股氣流。明明隻是幾步遠的距離,卻恨自己走的那樣慢。
葉謙伸手抱住她,暖意頓時包裹住了夏夢,好似連風雨夜停在他堅實有力的臂彎之外。
夏夢不知所措的靠在他的肩上,隻聽見他極輕極輕的呼吸在自己的耳邊:“夏夢,一切都會過去,都會重新開始。你一定要比我有耐心……”他微微後退,見她還是僵硬的站著。昏暗的路燈下,栗色長發半垂在肩側,格外的清麗動人。
英俊的側臉緩緩靠近,柚子的清苦氣息近在咫尺之間。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有著難以錯辨溫柔以及一些意味不明的幽深——夏夢有一霎恍惚,下意識將臉一偏,一個冰涼的吻輕輕烙在倉皇閉上的眼上。
夏家老宅在城南的別墅區,裏頭座作皆是前天井後花園俱全的獨立洋房,簡約又清靜。夏夢進了院子,獨屬於風信子的花香撲頰而來。她走到燈火通明的花房,內室皆用透明的玻璃塑頂,母親穿著一身白色針織袖套衫,提著水壺澆水。暖色的光在她身後,灑出的水珠好似卷起了一層輕霧,她置身於花海中,臉龐如玉。
聽見聲音,抬首見是女兒,笑容和藹的招招手。
夏夢回以一笑,走過去,接過母親手裏的工具,挽起衣袖澆花:“您怎麼還沒睡?”
夏母淡淡一笑:“寶貝姑娘還沒回來,怎麼能睡得著。”
夏夢有些歉疚:“媽,我下次早點回來。”
夏母拍拍她的手背:“別澆了,一會該淹死了。”放下水壺,兩人並行往旁邊的秋千走去。“這麼晚了,去哪兒了?”
夏夢低下頭:“就在學校周邊轉了轉,吃了一碗麵。”
聽言,夏母默然的歎了一口氣,想要開口,又不知從何說起。
夏夢親昵的蹭過去:“好啦媽媽,您不要操心了好不好?我現在過得很好,真的。”她停了一下,又說,“今天我還想和您商量件事,成麼?”
夏母愛憐的摸摸她的頭發:“說吧。”
“我想去陝西縣待一段時間。”她咬著唇,解釋道,“再過一兩個月秋冬就要來了,我想給那些學校籌點衣物送過去,單羽也說新建了幾所學校,上次款項彙過去,我也想去看看新學校建得如何。”
“小夢。”夏母手心覆住她手背,語重心長說,“你為陸溋生,為他曾經的學生做的已經夠多了。這些年看你為螢星四處奔波,為了一點讚助捐款看人臉色,我真的很心疼。現在我也不逼你非去你爸爸公司幫忙不可,隻希望你為自己打算打算,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