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在努力——就像他說的新發型新生活,不知是否把多年的心結傾訴盡還是因剪了這三千煩惱絲,現在的她心境的確悄然發生了改變。許多對命運的怨懟對陸溋生的恨意都在至親至愛麵前緘默了。
白色羊毛披肩襯得她臉龐精致,眉眼如畫,微開的領口可見分明的鎖骨,輕揚的下巴有著纖巧的弧度。男兒的骨子裏大抵還是有些好戰因子,他不因這些話氣餒,反而加深了迎難而上的鬥誌。葉謙的唇線抿成薄薄一條線,眼瞳閃過一絲光亮,倏爾朗朗一笑,如清風明月:“誒,夏夢,怎麼辦,可我就想試試。”他眉宇光彩奪目,就像個孩子,對於自己看中的領土有著勢在必得的自信。“這樣也好,我們就先從朋友做起吧。”
濃重的夜色中,夏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可微彎的眉角還隻泄露了那一點點害羞。
車子緩緩的向前駛著。葉謙放了張輕音樂的CD.夏夢半靠在椅背上,被車裏的暖氣烘得昏昏欲睡。與葉謙關係的緩解讓她心安了不少,精神驟然鬆懈,她隻想懶懶的小寐一會兒,什麼都不用考慮。如冬日裏打盹的小狐狸。
葉謙抽空掃了她一眼,微笑著沒有說話。雨雪天氣,路上行人不過寥寥幾個,又因著夜晚,車子大多開得很慢,一排排黃色的路燈似一條長虹蜿蜒曲折,叫人看不到盡頭。
卻又覺得這一路若有對方陪伴,攜手相行,那麼又何懼路遙愛亡。
隻是下一秒突然又橫生枝節——道路中間有條長長的綠化帶,幾棵稀疏的樹,有一個人從縫隙中鑽過橫穿馬路,大抵走得急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葉謙握緊方向盤,狠狠的踩下急刹車,眼角一凜,車子離那團人影越來越近,咬牙用力將方向盤一轉,車身激素往右一甩,向護欄杆衝去。倉皇中他整個人下意識護住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夏夢。
淺眠的夏夢被慣性拋向車門,又被另一雙手臂牢牢的鎖住,她下意識想掙開,卻遭到更用力的回報,睡意朦朧的問:“葉醫生?”
葉謙慢慢抬起頭,猩紅色液體從他額間留下,他皺著眉問:“你怎麼樣了?”夏夢幾乎想要失聲尖叫,拚命的搖頭,他似放下心中大石,鬆開了手,趴在方向盤上,呼吸渾濁沉重。
夏夢從沒覺如此恐懼過,她不敢隨意碰他,顫著聲音:“你怎麼樣?我們快點去醫院好不好?”
葉謙衝她虛弱一笑,輕輕覆住她手背,低聲安慰:“放心,我沒事。”他忍著痛意,拿起電話,匆匆說了幾句。過了一會兒,小趙和交警都來了,簡單的例行訊問後便讓葉謙趕快去醫院。
醫院給葉謙的額頭縫了三針,又怕腦部受到震蕩有其他隱患,建議住院三天檢查。
夏夢辦完一係列相關住院手續,來到病房時葉謙還在通著電話。見是她又講了幾句才收線,主動開口說:“那個行人除了幾處沒什麼大礙,你呢?要不要也讓醫生檢查一下。”
夏夢搖搖頭,眉間藏了一絲倦意和後怕,事故發生到現在,連頭發都來不及梳理,隻散亂的披著:“抱歉,如果不是我睡著,你就不會受傷。”而她卻讓他護的很好,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葉謙嘴角一挑,戲謔說:“既然這樣,你幹脆以身相許好了。”
這個人。夏夢無奈一笑,自從他表白後言語間倒是愈發肆無忌憚了。她走近床鋪,在床邊坐下,拍拍被說:“你先睡一會吧,我今晚就在這。”
葉謙一笑,神色柔和:“我沒什麼事。一會就讓小趙送你回去吧。”
夏夢十分堅持,不容拒絕說:“你快睡吧,至多等你睡著我就走。”
葉謙眉梢微揚,眼神明澈:“那我更不想睡了。”話雖如此,見她又瞪他,還是乖乖躺下,輕閉上了眼睛,他不過舍不得她不如意,哪怕一點。有些莫名的暖意如同畫筆一點一點在紙上絢爛斑斕的鋪展開,能這樣安靜的獨處聊天玩笑,已讓人覺得畢生不可多得的美好。葉謙慢慢的想,未來還這樣長,他不著急,一點也不。
夜涼如水,窗外仍下著淅淅瀝瀝的細雨,水流沿著玻璃蜿蜒鋪陳。白色流蘇的簾如浪湧般吹起。病房的門輕輕被推開,地上拖曳出一個清俊的影子。他看見夏夢撐著頭在沙發上打盹,微弱的小夜燈打在她臉上,溫柔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