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從知道自己懷孕,她時刻精神緊繃,更不願意到母親麵前,不過是因為害怕東窗事發。隻是,到底天意弄人。
單停停把單羽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微隆的肚子上,低眸說:“可是我不甘心,阿羽。這是我們的孩子啊,他還這麼小,心跳那麼強,我那麼愛他,你讓我怎麼舍得?”像是有感應般,她的肚皮輕輕一鼓,兩人交握的掌心俱是一顫,單羽身側的手死死的握成拳,他的掌心亦沁出汗來,有股絕望的浪潮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任誰都了解,這一放手,就再無牽手的可能。
單羽“蹭”的站起身來,猛然搖頭,強迫自己狠硬的說:“不,不可以。若以你身體為代價,我寧可選你。更何況,他的出生,未必能是個……健康的孩子。我不要把我們這代人的錯誤施加在孩子身上。”他狠狠的一甩手,就像擺脫心底的那份牽掛,強逼自己不回頭大步的離開。
跨出病房一刹門隨之應聲落聲。單羽通路的半靠在牆麵,石灰牆滲著冬的寒氣,順著指尖冰涼的喚醒每一個毛孔。
而屋內的單停停頹然的倒在病床上,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滲入蒼白的枕芯,暈開了一片****。
夏夢和葉謙再趕到單停停病房時,房內早已空空如也。她心下一驚,正要撥打電話,卻看見單羽神色焦急大步流星的走來,對視間他已匆匆交代清楚:“我不過出去買了點東西,回來停停就不見了。問過護士皆說沒看見。”
夏夢繃著臉色,心下不安。一雙寬廣的手迅速的握住她冰涼的手心,暖意從指間推擠入身體,隻聽葉謙沉定的說:“現在以她的身體狀況估計走不了多遠。當務之急先去醫院調一下監控,然後再去各大機場和火車站查詢一下。我也托一些朋友幫忙找找。”
單羽失神的盯著門上玻璃後的病床,空洞的雙眸如深不見底的黑洞,殊無星光。半晌,他衝葉謙鄭重頷首道:“多謝。”
幾人分頭行動,兵分三路。這種事情自然瞞不了周鬱玲,隻是見單羽東奔西走,才隱忍著並未發作。一周搜尋無果,單羽的眉頭愈皺愈緊,下巴的青色胡渣和通紅的眼睛讓人不忍再看。
夏夢陪葉謙複查後從醫院大門出來,剛到停車場,葉謙的手機鈴聲就響了,接起電話,隻聽他是不是應幾聲,麵色有些凝重。掛掉電話對一旁的夏夢說:“有消息傳來,她大概在嵩縣。”
夏夢心中一定,飛快的點點頭。忽然又停下腳步,看見他額角還未拆掉的紗布,屏息說:“葉醫生,這幾天謝謝你。但是華盛那麼忙,你的傷也沒有完全好,這一趟就讓我和單羽跑一趟吧。”
葉謙本握住車把的手一頓,嘴唇微啟,終究什麼也沒說。隻是有一抹自嘲還是不受控製的半挑了起來。
夏夢咬著下唇,幾縷栗色碎發傾肩滑落,遮住了那雙隱含愧疚的茶眸。
終究不忍心讓她為難——葉謙將外套甩在肩上,瀟灑打開車門:“快上車吧,你放心吧,我就再陪你這一次。以後……我們就這麼算了吧。”尾音還是染上了一絲暗啞。
墨藍色的蒼穹如一片時光深海,夜幕下的星光像一盞盞小燈塔,鑲嵌在天邊。夜晚的高速公路四通八達,路況良好。依山而建,行止之間穿梭隧道,從一座山攀越到另一座,逆著河流奔襲的方向自山腳而上,時有限速牌立在巨大的轉彎處,五光十色的夜景模糊成斑斕的光暈,從車窗前快速掠過,如一場不停歇的環幕電影。
逐漸開入江浙地界,山路僅一個車身寬度,弧度驚人陡峭,周邊護欄也隻在轉彎處布上短短的一截。錯身而過的車輛皆放慢速度,彼此謙讓緩慢通行。夏夢身體也隨著車子搖晃,手肘撞上車窗,火辣辣的疼。
到了深夜更是雪上加霜,天邊飄來一大朵黑雲,短短幾分鍾天空就烏雲密布。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洗涮著地麵的泥土,雨點飛濺上車窗,啪啦作響。後一陣驚雷劃開天幕,讓人愈加心緒不寧。
雨聲漸大,夏夢皺著眉說:“雨天路滑,太危險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停一會吧,不急於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