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北平,西磚兒胡同裏的愛情(1 / 2)

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日本帝國主義的鐵蹄踐踏了中國大片的土地。北平淪陷……

剛剛由日本東拓大學畢業的日本青年稻葉正三,終未能逃脫這場野蠻的戰爭的驅趕,被席卷到流血的中國。這位日本國靜岡縣一個農民的兒子,這位八歲就失去了母親,靠著父親和哥哥種地維生、靠著母親般慈愛的大姐稻葉恒子撫養長大的青年,戰爭沒有使他幸免……

在北平的大街上,稻葉正三望著到處升起的日本國太陽旗,看到一隊隊插著東洋刀、肩扛長槍、穿著馬靴的日本憲兵隊列隊而過的傲慢,看到武士道精神的不可一世,他感到一種難言的壓抑。

稻葉正三靠著朋友的幫助,在華北交通公司水運部找到了工作,又托靠在北平北池子日華語學校任校長的日本朋友找到了住宿的地方。為回報該校對其長期留宿的恩典,他義務擔當起日華語學校晚班的日語教師。

在這裏,稻葉正三結識了由北平教會學校——崇慈女中畢業的優等生、北平公益助產醫學校中途退學而來日華語學校任華語教師的李菊小姐。

他們的結識是平淡的,隻不過是在上班相遇時,雙方禮貌地點頭微笑而已,從來也沒講過話。然而,稻葉正三十分崇尚李菊小姐為人的正直,學識的高深,性格的開朗活潑,品貌的端莊秀麗。久而久之,終因崇尚轉為深深的愛慕。於是,稻葉正三便再三托中國朋友吉善先生到李家求婚。

在兩次遭到李母及李菊小姐的婉言謝絕之後,稻葉正三大病,臥床不起。於是,吉善老人拿著稻葉的照片又第三次到李家求婚,同時,還帶來了一件聳人聽聞的消息:“倘若此婚求不成,稻葉便不願再在世上生活,要跳到什刹海自溺……”

李母——這位滿族鑲黃旗人石勒氏家庭的女兒石玉莊,這位清朝皇帝至親的後裔,39歲時就喪夫守寡。孤獨的生活使她變得性情憂鬱寡歡,遇事優柔寡斷。她見求婚者如此剛烈,又是一位日本青年,便毫無主意。她去找李菊的叔伯大媽、李君的母親商議。

李君母——愛新覺羅·雅茹,這位滿族正黃旗愛新覺羅氏家族的女兒,這位清朝皇帝宗室的後裔,自幼受到任朝廷外任官又身為“翰林公”的父親的教養和寵愛,讀得一肚詩文經書,練得一身能忍則忍、要勇則勇的秉性。

因為家族和血統的緣故吧,石玉莊和愛新覺羅·雅茹在眾多的李氏妯娌之間,她們既是妯娌,更是姐妹。而雅茹的丈夫李扶卿又是個不諳家事、世事的儒生,凡兒女嫁娶均不管不問。

經過再三商議,石玉莊和雅茹覺得稻葉正三雖為日本人,但為人忠厚,又是文化人,且對愛情也很忠貞。她們還感到,李菊在父親去世後的十幾年中,一直守著母親,眼下已是三十出頭的老姑娘了,總不能讓孩子守自己一輩子,於是,便答應了此門親事。

婚事已定,稻葉大喜,冒雨給李家送來了聘禮及訂婚戒指。兩個月後,即1939年10月5日(昭和十三年秋)在北平什刹海會賢堂飯莊舉行婚禮。介紹人吉善,證婚人關先生,主婚人石玉莊及其娘家大兄,日方主婚人誠忠八郎(代表男方家長)均在婚書上簽字。婚後,稻葉正三在北平宣武門大街西磚兒胡同租了三間南房為新房。稻葉夫婦遷居西磚兒胡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們互相幫助,互學兩國語言;他們互相體貼,爭著洗衣、做飯;他們互相尊重,從不爭吵鬥氣;稻葉從不晚歸,他怕李菊操心;稻葉改洋服為中國便裝——禮帽、長衫、布鞋;稻葉起用中國名字葉橘正……夫妻相敬相愛,一時成為西磚兒胡同裏的美談。“葉太太,你家先生真好……”同院北房裏的張嫂常常羨慕地說。婚後一年,由於李菊身體有病,特別是經期不規,未能生育。稻葉盼子心切,常常為此苦惱。李菊覺察此事後,便主動提出離婚,稻葉堅決不同意,大哭。根據中國當時的社會和婚姻狀況,李菊提出讓稻葉再娶一房妻室,稻葉仍不同意,他感到這樣做對不起李菊。然而,經不住李菊再三相勸,便默許了。

至於娶誰,李菊在征得稻葉同意之前,已經過了再三的考慮。她既想到今後家庭生活的幸福和睦,又想到自身今後的處境,她暗暗打定主意-讓妹妹李君過來。

李君是李扶卿和續弦愛新覺羅·雅茹的獨生女兒。李扶卿一生不諳世事,隻讀聖書,靠著祖業和三弟李傑男在北平、天津幾家商號的股份生活。李扶卿中年喪妻,留下三男兩女,最大的女兒已經17有餘,最小的兒子也已6歲。雅茹在娘家時,由於兄長愛新覺羅·奕元在婚姻上的百般挑剔,直耽誤到30歲才做了李扶卿的填房。雅茹一過門,便做了五個孩子的母親。一年後,雅茹生下一個男孩,但不幸夭折。第三年,雅茹生下女兒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