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1 / 1)

中國人的母親到底是誰?

是環境!中國的環境保護事業從1973年起,已有16年的曆史。16年蹉跎歲月,中國的環境問題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難。“中國就是這個命!”岩流說。什麼命?第一,國家大人口多;第二,底子薄;第三,沒有錢;第四,沒有技術;第五,很多政府官員和國民缺少環境意識。16年來,這“五難”形成了中國搞環境問題的人的心理惰性:中國的環境搞成這樣就不容易了,先建設再搞環保吧!中國人溫飽還沒解決,談得上什麼環境?

岩流不這麼想。

1972年,岩流到了環保戰線,成為我國第一批保護環境的戰士。那時的“環保”不叫“環保”,叫“三廢”辦公室,岩流做辦公室副主任。那些年,他一心一意想著資源的綜合利用。中國人過去總愛自吹自擂“地大物博”,現在又很自卑“人均少”。本質不在這兒!日本人沒有資源怎麼發展成世界經濟強國的?得研究這個!

那個年代的岩流,並沒有多深的環境意識,“最高指示”對環境、對資源隻有一句話:“綜合利用,大有文章可做。”這就是那個時期搞環保工作的唯一的“尚方寶劍”。岩流天天研究,但仍天天困難,工作無法開展。

當一個人患了重病,自己沒有覺察,反而譏笑其他患病的人,這是很可悲的。對我國環境汙染和破壞的認識,也有著類似的情形。60年代末、70年代初,在我們頗有些自負地評論西方世界環境公害是“不治之症”的時候,環境汙染和破壞正在我國急劇地發展和蔓延,但我們並未察覺。按照當時極左路線的理論,社會主義製度是不可能產生汙染的,誰要說汙染,誰就是“給社會主義抹黑”。隻準頌揚,不準批評,環境清潔優美的頌歌,吹得人們醺醺欲醉。

後來成立省環境保護局,岩流當了吉林省環保局副局長。站在這個位置上,岩流總想著為吉林省人民實實在在辦幾件事情。1982年,他克服重重困難,創辦了《中國環境管理》雜誌,並義無反顧地當了總編。從那時起,幹什麼都想幹出個名堂的岩流開始潛心研究中國環境理論問題了。

發源於長白山天池的第二鬆花江在嚴重汙染,若不采取措施,到90年代末,即被徹底摧毀。高速發展著的工業城市吉林市每天排入江中的工業廢水達360多萬噸。一年多達10億多噸!排入江中的有毒汙染物達360多種,其中致癌化合物達26種。水體中已沉積200多噸汞,在微生物的長期作用下將轉化為巨毒甲基汞,形成危害子孫後代的巨大禍患!第二鬆花江魚蝦幾乎絕跡,幸存的魚蝦和棲息在江兩岸的鳥類體內均檢出了汞、酚、氰等殘毒,沿江漁民已有甲基汞中毒症狀。有毒的江水七天七夜後就流到了哈爾濱,哈爾濱300萬人民都吃這江中的水,哈爾濱連連告急!第二鬆花江水質惡化,給吉林市工農業、漁業、航運業造成的經濟損失每年達1億多元!

作為省環保局副局長,岩流焦急萬分。他找到排放汙染物占吉林市全部有毒汙染物總量百分之七十的某化學工業公司氣憤地說:“你們為什麼這樣糟蹋這條江呢?”“我們每年向國家交3個億!”公司負責人心安理得。“3個億算什麼?鬆花江300個億也不賣!”岩流義憤填膺,沉重寫下《自毀生存根基的沉痛教訓》。

中國人年年喊植樹,後來還製定了“植樹節”。若把全國這些年上報的植樹麵積加起來,中國城市的房頂上都有樹了,實際進展卻不容樂觀。幾年來,岩流一直在苦苦尋找一條擺脫中國環境困擾的路,路在何方?他終於發現,中國環境惡化的根本原因是體製問題,是全民素質問題,不完全是缺錢!不完善的經濟體製總是以犧牲環境為代價:開采礦山不要錢,用江河水不要錢,汙染江河水不罰錢,土地不要錢,一切姓“公”。雖然我國製定了一係列環保方針、政策和法規,但得不到認真貫徹執行,已經建立的各級環保機構不能發揮應有的職能。中國人習慣把環保部門看得可有可無。“誰汙染誰治理”是我國環境管理的一條重要方針,但多年來,在實踐中得不到執行。企業的上級主管,企業的所有“婆婆”和企業本身,都在一個“大鍋”裏就餐,他們之間的責權利混亂,汙染環境的責任追到此地,往往隻好止步興歎,尤其是遇到分管綜合部門的政府領導人恰恰又分管環保工作,就更容易“公對公,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