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農家臘酒渾,②豐年留客足雞豚。③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簫鼓追隨春社近,④衣冠簡樸古風存。
從今若許閑乘月,⑤拄杖無時夜扣門。
【注釋】
①山西村:在今浙江紹興的鑒湖附近。②臘酒:臘月中所釀造之酒。③足雞豚:指菜肴豐盛。足,充足。豚,小豬。④春社:古代以立春以後的第五個“戊”日為春社日,是農民祭祀土地和五穀神的日子。⑤閑乘月:空閑夜趁月明外出。
【品評】
詩為乾道三年(1167)在鄉間閑居時所作,是年詩人四十三歲。
陸遊於宋孝宗乾道二年(1166)因積極支持隆興年間抗戰派將領張浚北伐,遭到當權派的排擠,自隆興通判任罷官,回到故鄉山陰鏡湖附近居住。詩中描繪了當地風俗和鄉間的景色、節日的熱鬧場麵及農民待客的真摯感情,極富生活氣息。
首聯以農家待客之淳樸風俗開篇,臘酒雞豚本為常見之物,但鄉間待客則視為上品;臘酒雖渾,人情卻厚,真摯的情誼不可以酒宴檔次的高低衡量,陸遊以久經官場的士夫眼光,發現了民間的閃光點。故詩人以否定詞“莫笑”起筆。頷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兩句,運用雙關手法,具有高度概括意義:既生動地展現了山村中不斷轉換變化的旖旎風光,表達了由於領略不同特色的風光而不斷湧現的歡快心情;同時,又富有哲理意味,給人以絕處逢生之啟示意義,與劉禹錫之“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時也暗含了詩人官場失意後以鄉居生活的閑適愜意來對抗官場攻訐紛爭的心境。“山重水複”句由於具有高度警策的概括性和耐人尋味的哲理意味,獲得了其獨立存在的地位,千百年來傳誦不歇。尾聯則表達了終老此鄉的願望。清方東樹《昭昧詹言》評曰:“以遊村情事作起,徐言境地之幽,風俗之美,願為頻來之約。”可謂切中肯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