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命運坎坷,身世之悲(1 / 2)

翻開中國古典詩歌集子,我們不難讀到個人感傷身世、寄情吟詠之作。自《詩經》、《楚辭》以來,憂愁就像一根絲線貫穿於詩作之中,代代不絕。李白所謂:“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那麼人生的“不稱意”包括哪些內容呢?我們讀古典詩詞,分析其原因,或可試述如下:

一曰亡國之痛,臣虜之悲;二曰遭逢戰亂,顛沛流離;三曰溫館難求,衣食不繼;四曰仕途蹭蹬,憂讒畏譏;五曰士子落職,女子遺棄;六曰遠戍邊塞,吉凶難計;七曰半生羈旅,客舍思家;八曰生離死別,刻骨相思;九曰孤獨寂寞,世莫我知;十曰老病纏綿,生趣索然;如此等等。如果戲編一則索引,可以找到不少可以歸屬各個類目的名篇佳句,這裏不例舉了。

中國詩人處在這樣的境地,難以排遣或解脫,往往愁腸百結,鬱悶難舒。襟懷衝淡如陶淵明,也有“年饑感仁妻,泣涕向我流。丈夫雖有誌,固為兒女憂”(《詠貧士》)的慮及子孫的後顧之憂;飄逸絕俗如李白,還有“吟詩作賦北窗裏,萬言不值一杯水”(《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的不為世用的憤懣之句。豪邁疏放如蘇軾,也難免“三策已應思賈讓,孤忠終未赦虞翻”(《庚辰歲人日作,時聞黃河已複北流,老臣歸數論此,今斯言乃驗》)這樣的怨刺之章;豪情滿懷的辛棄疾寫出“舊恨春江流未斷,新恨雲山千疊”(《念奴嬌(書東流村壁)》)之句,直把仇恨比作春江和雲山這樣永存的物事了。由此可見,憂思占中國古典詩詞多大的篇幅,在某些詩人的作品中,竟成了他們作品的主調。

由於時代背景、政治製度、國家環境、民族性格等方麵的差異,西方詩人的個人憂患意識表現得和中國詩人的不同,在此不妨略作探討。西方詩人謀生的手段多,從政,經商,務工務農,沒有中國士子那種窮通貴賤的偏見。中國士子的唯有讀書高、學而優則仕的觀念在他們非常淡泊,因而不存在君恩厚薄、仕途蹭蹬的畏懼心理,個人的憂患意識不若中國詩人的那麼複雜多樣。個人是他們生活的核心,個人奮鬥可以掌握個人命運,對前途有較多的選擇權。個人是獨立的單位,他與家庭、社會的位置是對等的。如果家庭和社會不如他意,他不必像中國士子那樣委曲求全,而盡可以反抗家庭,改造社會。這種反叛革新的精神又是為社會所認可,有時還是讚許的。這樣一來,許多問題便可以迎刃而解,個人幸福得到保障,詩歌中歡樂諧和的氣氛就占有一定比重。因此他們的憂患意識原本與中國詩人的相同,但他們能排除障礙,走出困境,這種意識在吟詠中就淡化了不少了。如上所述的類目,第一、三、四、五、六和十這幾項就比較少見。當然除了西方人比較富有奮鬥精神之外,詩人的身份地位、倫理觀念也有很大關係,譬如亡國之君、落職士子、失寵婦女、征戍將士等很少是西方詩歌的作者。

但是西方詩歌中的憂患意識也有一些為中國詩歌所闕如,或雖有但不強烈的。試舉下列數端略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