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景不長,1997年火車站廣場以及前海一帶搞綜合治理,不準三輪車拉外地旅客和介紹旅館賺錢,小髙密為了和另一個三輪車爭客打架,被行政拘留15天,三輪車被沒收。他那70多歲的母親在綜合治理辦公室門前要尋找兒子,連續兩天,驚動了丐幫王軍,那王軍組織了幾個小孩把老人抬回家,買了飯來讓他們一家吃。
小高密出來回家,幸虧得到丐幫王軍的幫助,王軍幫助他討回了三輪車,在車上支了個鍋灶,買起了炸臭豆腐,據說:後來也積攢下一點錢,兩個女兒都在青島上學了,畢業後都在青島工作,在青島成家了,但是小高密生兒子的心願卻沒有得到實現。
1998年冬天,路過火車站廣場,看到小高密忙著炸臭豆腐,我和他打招呼,他還熱情地讓我嚐嚐他炸的臭豆腐。
轉眼間,又是十幾年過去了,那天,我逢見在山上擺攤的小黃說起往事,他敘述了小高密的經曆後說:“後來許多流浪孩子都給王軍他們去深圳了,有許多記者想找我們,采訪我們,有個電視劇裏麵就有描寫我們的故事呢!“
我想:青島是一個旅遊城市,在特定的曆史時期內,在它的每一個角落,都會發生許多故事,讓人感動,如果把這些故事拍成電視劇,記錄下來,讓大家更加深刻的認識青島,領略一下我們青島的傳奇!
旅棧業屬於特種行業,接觸的人很多很雜。凡是旅棧業的店簿登記員,都有雙重身份,一是為旅客登記住宿,二是公安部門的線人。因為在任何地方的犯罪分子做案後都要流竄,而旅棧就是他們的落腳地方,所以,這個行業是很重要的特殊行業。
一天傍晚,正要下班回家,店簿登記員打來電話,有個流浪小孩帶一個萊西姑娘要見我,我沒有讓他們來辦公室,直接到了門廳。原來,在火車站廣場遊蕩賣地圖的丐幫孩子發現一個姑娘在哭,因為姑娘昨天夜裏到青島,稀裏糊塗的被旅館接站的麵包車拉到一家旅館,安排在個2人房間住了一宿,早上又跟著旅館接站的麵包車到了火車站,當沿著海邊遊玩了半天後,發現身上錢包沒有帶,記得是留在床上了,裏麵有二千元人民幣。想回旅館,可是住宿證也放在錢包裏,是哪個旅館呢?火車站廣場再也沒有找到哪個旅館接站的麵包車,一著急,就哭了起來,丐幫孩子發現後,就自報奮勇地把她帶到我們旅館,讓我幫他尋找尋找!我在飲食服務公司從事旅棧業幾十年,尤其是曾經在旅館聯絡處工作過,對於公司下屬旅館的電話都有聯係,根據姑娘的描述,很快找到了這個萊西姑娘居住的青海路飯店,還好,經過店簿登記員檢查,錢包還在,數字也準確,也幸虧她旁邊床上沒有安排客人!
青海路飯店是市北區的一家老字號飯店,靠貨運碼頭,位置極為偏僻。我囑咐該旅館的店簿登記員給姑娘收好床上的錢包,然後對萊西姑娘介紹了應該怎樣坐車,怎樣走,但是萊西姑娘什麼也不懂。幸虧賣地圖的丐幫孩子自告奮勇送她,我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上班,剛走到旅館門口,就發現那萊西姑娘在門口站著,我急忙問:“你在這裏做什麼?”姑娘笑著說:“等您,您是個好人!“
“有什麼事情?”我奇怪地問。
原來姑娘在萊西工作,她結交了一個搞建築工程的包工頭,懷上了卜包工頭的孩子。包工頭要去海南建設工程,就對她說了實話,包工頭在平度老家已經有了老婆孩子,給了姑娘2000元錢,讓萊西姑娘來青島流產和作為對姑娘的經濟補償。包工頭走了,姑娘就自己來了青島。
聽過姑娘的敘述,我很氣憤,現在這樣的事情很多,許多包工頭感到自己賺了幾個錢,就欺騙那些無知的姑娘,但是,這些行為對社會和未來將產生多麼惡劣的影響。
我讓姑娘去報案,姑娘含著淚花搖了搖頭,我隻有撥響了人民醫院的電話,我同學李玉春在住院處當會計,讓他幫忙吧!
電話鈴響了,李玉春答應了幫忙,但是醫院有規定,流產必須要有家屬和當事男人簽字,姑娘又流淚了,突然,我想到了丐幫的王軍,讓他送這個姑娘去醫院吧。
幾天後,姑娘出院了,臨走專門來旅館找我道謝“您真是個好人一一”
在80年代一一90年代,在火車站廣場到沿海一帶活動著一幫流浪者和孩子,他們在首領王軍的帶領下竟然有組織地做起了生意:幫助旅館、旅遊車攬客賺取小費,賣地圖,賣貝殼等等,確實改變了部分流浪者的地位,有許多的人成為了社會的正能量。
金秋十月,涼風習習。我正在旅館店簿室檢查核對登記住宿的客人,準備下班。突然,丐幫的首領王軍帶著二十多人前來住宿,我一看這二十多人,除了幾個帶隊的男同誌,全部是抱著孩子的小媳婦。有的孩子在婦女懷裏熟睡,有的孩子正在吃奶,小媳婦毫無羞卻的意思,守著許多人,把粉嘟嘟,圓鼓鼓的奶子塞進孩子嘴裏,還有的孩子驚異的轉著眼睛,看看這是來到什麼地方。
“於經理,幫幫忙吧,我們的老鄉去醫院計劃生育,需要排隊三天,沒有錢住旅館,都在火車站廣場露宿呢!”王軍說。
帶隊的男同誌和我解釋了他們的情況:“現在,在第五人民醫院和市南區人民醫院是青島市計劃生育的定點醫院,醫院采用國際最先進的粘堵注射方法,無痛,無後遺症,但是需要過敏檢查,所以,周圍縣區的農民來了,住宿卻成了問題。貴了住不起,便宜的又沒有。候車室沒有車票不能進,所以都坐在火車站廣場,幸虧遇見了老鄉,免費把他送到我們這裏!“
我看這個情況確實如此,特殊行業加床也需要派出所批準,我立即打電話與我們轄區的派出所取得聯係,派出所管理特業的同誌也犯了難,最後說:“你們把這些人登記清楚,別讓他們在露天,盡量安置,萬一下雨就麻煩了,如果繼續來的話,可以聯係附近浴池,讓他們協助,告訴他們正常登記和到派出所備案就可以了。”
又有二十多人來到旅館,全部是婦女和孩子,據王軍說“車站還有二百多人,都沒有地方住宿,”我一看這個難題別人都解決不了,隻有卜我來想辦法了。就連忙聯係平度路32號的玉生池,鄒縣路13號的永新池,河北路的建新池,保定路18號的三新樓。他們的店薄員都表示願意接待,我把各個店能安排的床位數交給王軍,對他說:“還得麻煩你們這些小弟兄免費去送這些老鄉了。”
“沒有問題,為了老鄉,我們今晚不賺錢了!”聽了王軍的這些話,我確實感動,因為他們隻是在火車站廣場的一幫乞丐,誰能想到,在馬路上沒有人的夜晚,一幫流浪在街頭的孩子在為了這些母親和孩子的住宿而義務奔波尋找旅館呢!
夜深了,王軍他們接棧來的老鄉都已經在走廊房間的地鋪睡著了,我的心也放下了!
在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活動在火車站棧橋一帶的一群流浪者中竟然有許多人在青島創業立足,有的孩子已經購買房屋娶妻生子,確實令人感到驚訝!有一件丐幫協助抓小偷的事情很讓人難忘,幾十年過去了,講述給大家聽聽。
青島市的治安情況良好在全國聞名,尤其是市南區被稱為遊客的天堂,犯罪者的地獄,我當時所在的旅館屬於中山路派出所負責,每天早上都要按照規定去所裏彙報昨夜的住宿情況,並且領取公安局下達的對外地來青島流竄犯的通緝令,回來轉達給全體旅館職工。就在一天去派出所送昨夜的住宿表的時候,派出所分管旅館的所長傳達:有一幫新疆來的小孩在慣偷首領的帶領下,已經到達青島。現在暫時還沒有地方住宿,一定不能讓他們與青島這幫所謂的“丐幫”孩子聯合,住宿,做案。如果來旅館,必須證明齊備,並且馬上彙報派出所,密切注意這群小偷的動向。
我回到旅館後,馬上派人通知了旅館全體職工,為了線索,又通知丐幫幫主王軍,和他講明了形勢的嚴峻,他很痛快地表示願意協助我們一起尋找與監視來青島的這幫小偷。
連續幾天,中山路和棧橋一帶出現了許多卷頭發的新疆小孩,許多在商店購物的遊客被割包,掏包,還有的被搶走脖子上戴的金項鏈。報案的失主都說在附近看到了新疆小孩,這些新疆小孩住在哪裏?他們來了多少人都是懸念,為什麼沒有住旅店呢?我們旅店的店簿員都是公安局在旅館的線人,如何去發現罪犯是我們麵臨的很重要的任務。
恰巧、丐幫幫主王軍派人找我,他們昨天夜晚與一幫新疆孩子吵架了,因為昨天深夜他們突然來到濟南路的鐵路暖氣溝,想和王軍他們的丐幫孩子住在一起,王軍和他們的丐幫孩子用石塊,木棍趕走了他們,他們大約有十個人左右,雖然都帶著刀子,但是比起王軍這一幫,人太少,沒有敢動手,就流竄到火車站後麵去尋找住處了。
我急忙給派出所去電話,調查的結果是火車站後麵沒有一個旅店接待過這幫新疆孩子,而這幫孩子神出鬼沒地繼續作案,派出所雖然也安排了許多街道的治安人員協助,都沒有發現他們的住處。這時候,我又想起了王軍他們,王軍很快回了消息,這幫新疆孩子沒有住旅館,他們住在火車站後麵新疆人開的飯店裏,那時候飯店都有吊鋪,下麵是工作間,上麵住人,他們利用老鄉的關係,也不用登記,住進了飯店。
派出所很快按排治安人員監視了那家飯店,在跟蹤犯罪分子正在掏包的時候便衣警察抓獲了正在作案的盜竊犯,在根據盜竊犯的供詞公安人員搜查這家窩點飯店的時候,在廢紙簍竟然發現了一個注射器一一?
流竄盜竊犯全部被抓,戰鬥結束了,但是、新的線索又引發開始了新的案件和故事!
八十年代末,青島飲食服務公司在青島火車站設有旅館介紹處,我經常去那裏聯係旅客的分流和客源,一天傍晚,我正要下班回家,被車站的幾個接站送客的小孩攔住,“經理,幫幫那個女孩吧!”跟他們走過去,看到有一個大約20多歲的姑娘在青島火車站廣場流淚,隻見她背著一個書包,提著一個鋪蓋卷。茫然的站在那裏,身邊圍著一群人。
原來是這個姑娘是沂水農村來的,因為家中催她出嫁,而家長選中的男方是村中一個比他大二十多歲的懶漢,她不願意,就偷著跑到青島來了,計劃找一個工作,躲過這個婚姻。但是,由於她臉上長滿了青春痘,去過多家飯店,老板們都嫌她醜,因此都沒有應聘上,幾天過去了,身上帶的錢已經花完,住宿沒有錢,吃飯也沒有錢,姑娘愁的在車站哭了!
看到這個情景,很想幫助這個小姑娘,我在旅館介紹處給濟南路海疆旅館的劉經理打了個電話,讓他免費讓這個小姑娘在旅館住宿幾天,那裏附近的飯店好多,等小姑娘找到工作後再付費還給他,因為車站很亂,一個姑娘家夜間在車站逗留是多麼危險的事情!
劉經理是大連人,在青島承包了這家旅館兼營浴池已經兩年了,他很爽快地答應了,並且說:“旅店和浴池都需要職工,如果合適,可以收留她打工。”
姑娘很高興地背著行李去濟南路海疆旅館了,我也為我做了一件好事而高興!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地過去了,我在車站接待了一批團體旅遊的客人,準備安排在濟南路海疆旅館,劉經理熱情地接待了我,我急忙向他問起那可憐的小姑娘的情景,劉經理本來晴朗的臉突然陰沉下來了:“她已經走了!“
“怎麼,為什麼走了?”我急切地問。劉經理講述了她的離去經過:姑娘來到店裏,劉經理讓旅館店簿員對她做了住宿登記,她欠交的住宿費費先掛在帳上,由於看到她的麵容青春疸太多不適合做旅店服務員從事接待工作,就讓她自己先到附近飯店尋找工作。果然,姑娘第二天就在鄰近的山西路的一家酒店找到工作:工作是刷碗,搞衛生,她很高興地把自己的行李取到了酒店的宿舍,因為酒店都有職工宿舍。誰知?幾天後,公安局的刑警人員卻找到了旅館的劉經理,詢問這個姑娘的情況,原來,姑娘在酒店打工本來是安排在後勤刷碗,可是前台送菜的服務員因為忙,廚師讓她幫忙去房間送菜,有一個混蛋客人竟然因為她臉上的青春痘找到老板提出了意見,老板也沒有考慮太多,立即表示讓姑娘卷鋪蓋卷走人,可憐的姑娘再沒有回旅館麻煩劉經理,也沒有去車站廣場流淚,直接到了海邊坐到夜晚,跳進了大海!公安局的刑警人員從姑娘的行李中發現了一張住宿單據,就找到旅館來了。說到這裏,劉經理後悔地說:“早知道姑娘如此困難,性格如此暴烈,我怎麼也要留她在店裏工作,哪怕是讓她洗衣服和作飯呢!“
聽到這裏,我也流下了眼淚,心裏也在責怪自己,為什麼不能詳細地了解一下姑娘的難處,幫助這個可憐的孩子、救救她的生命啊!
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了,追憶起來,心中仍然感到慚愧、遺憾與自責。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由於太多的無奈需要幫助,我們那有限的能力又能幫助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