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養小雀兒(1 / 2)

一、綿綿土 喂養小雀兒

小雀兒,不是名貴且嬌情的在籠中養的那類小鳥兒。我的家鄉把麻雀叫做“小雀兒”,大概是因為它體形小,或者是身價微不足道,才這麼叫的。

我家東房有兩個鳥籠,製作很精致。從我記事時起,它就被廢棄不用,擱置在牆角。我父親過去可能養過鳥,也許我祖父養過。我見過祖父的照片,長袍馬褂,眼睛很美,是縣裏的一名廩生,他多半是一個玩鳥的人。

父親帶我到東古城逮過幾回紅脯鳥,說是要給我逮一隻養在祖傳的鳥籠裏,但是從沒有逮著過。我們隻入迷地聽著好多會唱的鳥在灌木叢中飛來飛去。父親把捕鳥的夾子安好以後,坐到一邊抽煙沉思,鳥兒逮著逮不著,他並不在意,他似乎不是帶我來逮鳥,而是來聽鳥唱的。

我問父親:“為什麼總逮不著一隻呢?”父親不回答我。我明白他為什麼不回答我。他一定認為這不成為一個問題,至少不必認真對待。我感到跟父親一塊逮鳥受拘束,不能任著性子跑動,我對他說:“回家吧!一已經聽鳥叫聽了半響多,盡管鳥唱得有趣,但是我惦記著家裏養的那兩隻小雀兒,該到喂的時候了。

我逮了幾十隻肉多的螞蚱,用草莖把它們串起來。小蟲沒有死,還在掙紮,嘴裏吐著泡沫。我急著想回家,我要喂小雀兒活食。父親對我說:“逮鳥並不一定真的要逮著鳥。能逮著當然好,逮不著,坐在這裏聽聽鳥唱也是一種享受。”是的,那些飛鳥唱得真自由自在,它們仿佛一會兒在說著有趣的話,一會兒在盡情地嬉笑,一會兒又相對唱戀歌,跟我們村裏人場上的情景差不多。回家的路上,兩個捕鳥夾子一前一後搭在父親的肩上,他似乎比逮著鳥還要舒心。他真有點像住在荒廢的磨坊裏的法國作家都德的怪脾氣。

我們家那兩隻鳥籠總是空著。城裏有不步賣鳥的,八哥、百靈都有,父親就是不買。

五、六月間,麥子發黃,正是小雀兒從窠裏出飛的時候。我在村裏的小巷常常轉悠,我曉得哪一個房簷下有小雀兒的窠,從小雀兒在窠裏發出的聲音,我能斷定到不到掏的時候。

剛生的小雀兒是粉紅的小肉球,吱吱地細聲細氣地叫。這時千萬不可掏,養不活。我養過這種內蛋蛋,成天張著嫩黃的大嘴要吃,不住地喂它去掉頭去掉腿的小蟲,讓它吃最軟的食,可不到兩天,肚子撐得圓鼓鼓地脹死了。小雀兒死時,它痛苦,我也痛苦;它眼睛慢慢地閉起來,沒毛的肉翅和腿腳抖動個不停。小雀兒死了以後,身子還是熱呼呼的,這使我心裏最為傷心。我從此就不掏剛出生的小雀兒了。

要是聽到窠裏的叫聲變粗,而且不知疲倦地在啾唧,就是小雀兒長大了。但仍很難斷定該不該掏。如果掏出來的小雀兒已經長出會撲扇的小翅膀,嫩黃的嘴尖變成褐色,就是把它抓到手,也無法管束它,養不出感情來了。它要麼吃的很多,要麼幹脆氣得不吃。這種鳥隻能用繩子拴起來。它瘋狂地反抗,叫得刺耳,養它幹什麼?但是你真的把它放生到院子裏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