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陽,顧名思義,在山之陽。山,便是太行山。但凡想起太行山,我腦子裏便會湧起兩個聲音,一個是那首著名的抗戰歌曲《太行山上》:“紅日照遍了東方,自由之神在縱情歌唱,看吧,千山萬壑,銅壁鐵牆,抗日的烽火燃燒在太行山上……”另一個是那篇著名的《愚公移山》的起首句:“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裏,高萬仞……”後來才知道,王屋山也屬於太行山係。——現在想來,愚公儼然是最早的拆遷鼻祖,而且起手就是一座大山,很嚇人。而著文者又特意把王屋山從太行山裏單列出來,似乎是為了讓愚公的精神更加嚇人。
但山陽市的這個山陽不是地理式的那麼簡單,而是和動蕩的三國曆史頗有淵源:漢獻帝劉協當年被曹丕分封至此,便被稱為“山陽公”,山陽市便由此得名。這些年,隨著經濟的發展,幾乎中國所有的城市都像一張軟烙餅,越攤越大。山陽也不例外。如果是鄭州這樣的城市,四周都是平原,那就東西南北隨便攤好了。但山陽不行。在整個六縣四區的版圖裏,老市區就像“凸”字的那個山峰,穩穩地鑲嵌在太行山的懷抱中。向北發展山區旅遊還行,但攤大城市絕不可能。市區西麵緊臨山西,東麵緊臨新鄉,也都杜絕了攤大的可能性。別無選擇,唯有向南,向南,再向南。從市區向南八十餘公裏,直到黃河岸邊,都是山陽的廣闊領地。於是決策者們大手一揮,在老市區之南十來裏的地方劃出了一片高新區,幾個位於新區內的村子頓時運交華蓋,應聲而出,榮耀登場。我的娘家喬莊村和姐姐的婆家張莊村也有幸忝列其中。據說市裏很多重要的行政部門都已經在高新區裏圈定了一席之地。
高新區最大的橫向路是未來路,在現代路和未來路交叉口左轉,順著未來路向西三公裏,就是我的娘家喬莊,再往西兩公裏,就是姐姐家所在的村莊張莊。喬莊和張莊都緊挨著未來路,在路北。未來路原名叫靈泉路。靈泉路的路名來源於靈泉河,靈泉河又得之於靈泉村,這個村在張莊西邊大約十裏。為什麼叫這麼個名兒?說來俗套。相傳這個村有一個人養了一條好狗,此狗特別靈異。某年此地大旱,莊稼即將枯死,眾人卻求雨不得,此狗看眾人鬱悶,就跑到村東某處用爪子狠挖起來,挖出了一個偌大泉眼,泉水汩汩向東流去,形成了一條河,此狗便成了靈犬,此泉便叫做狗泉。因為犬本靈異,再加上後人在泉邊修了龍王廟之後每到祭祀求雨時也十分靈驗,後來此泉便被稱為了靈泉。也有人稱之為靈犬的。不過相比之下,靈泉到底更雅致一些,這個名稱便也穩固了下來,靈泉村因此而定名,靈泉河和靈泉路便也隨之而生。——後來我才得知,這個泉最早的稱呼是“苟泉”,和狗毫無關係。最有力的證據源自於酈道元的《水經注》:“南為苟泉,北則吳瀆,是苟姓、吳姓世居泉上,故泉以姓得名也。”這種解釋盡管真實度很高,但實在是屬於有史性沒趣性,因此我寧可相信坊間的版本。活在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有趣是很重要的,和衣食住行一樣重要。如果一定要用最簡單的標準來劃分人,我就隻用兩個詞:趣人和非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