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和萬蘭那個家,才最像個家,即使天天爭吵,那也像家。感覺萬蘭仍然是愛他的,甚至仍然把他當作丈夫。每次去,還是像對丈夫那樣對待他,第一句話總是問吃了沒有,吃的什麼,再想吃什麼,然後總有他想吃的東西擺上來。東學潮的心有點發酸,都說得到的往往不去珍惜,失去了才後悔莫及,看來這也是普遍現象。東學潮看眼表,時間並不晚,他也想去看看女兒。給女兒轉學的事辦得很順利,女兒也開始在附中上課,情況怎麼樣,他得過去看看。
打通萬蘭的手機,問候幾句,說他想過去看看。萬蘭說:“你來幹什麼,這又不是你的家,讓不讓你來,我做不了主,你得問女兒。”
萬蘭的語氣是愉快的,讓問女兒,女兒當然希望他去。東學潮說:“你巴電話給女兒。”
女兒接過電話,就愉快地喊:“爸爸,來時給我買一盒花臉冰淇淋。一盒不行,給我媽也買一盒。”
女兒是聰明的,也是可愛的,懂得維護爸爸和媽媽的關係。可惜女兒的一片苦心都是白費。東學潮買了花臉冰淇淋,又買了一大包各種小吃,還買了一隻燒雞,感覺已經很溫馨了,才很滿意地走出超市。
剛把一堆食物擺在女兒麵前,手機響了。是他的碩士研究生胡悅悅打來的,說理工大學申院長的那些碩士論文,有一篇實在太差,語言不通,論點不清,結論也沒有,能不能不通過。
胡悅悅是學生裏麵最能幹的一個,成為他的碩士不久,能力就突顯了出來,什麼事都主動去幹,他沒想到的,她也能想到,而且有一定的領導才能,有什麼事,通知給她,她就會組織同學去做。很快她就自然而然成了他的助手,研究生的事,她能做的,基本由她替他去做,而且做得很好,水平明顯地要超過她的同學。最近太忙,申院長研究生論文的審閱,他也交給了她,讓她先看看:有問題的,寫一個修改意見;沒問題的,就讚美幾句,拿不準的,就問他。但不通過可能不行,這得問問申院長,看他什麼意思,至少得商量一下。東學潮對胡悅悅說:“你先放一放,等我和申院長商量後,我再給你打電話。”
放了電話,東學潮又覺得應該告訴胡悅悅,大致看一下,自旨過得去就行了,申院長找他評閱,也是走一走過場。因為按有關規定,碩士畢業論文在答辯前,要找外單位的專家評閱,評閱合格才能答辯畢業。那天申院長打電話來,問他帶了多少碩士研究生,能不能互相評閱論文。他回答後,申院長說咱差不多,他也每年畢業七八個,兩人正好互評,然後固定下來,每年都這麼做,省得年年請別人。這當然是好事情。研究生學位論文外評,每年他把七八個研究生的論文寄給別人,同時也要寄去七八千塊評閱費,而他自己每年能收到的評閱論文,也就是三四個人,三四千塊錢。這當然有點不公平。去年和南功閑聊,南功說他每年收到的職稱學位等各方麵的評閱費,至少也有三四萬。南功是省學科評委,又是全國性學會的秘書長,也是專家庫裏的評委,把握著博士點、職稱、研究項目等學術評審定奪的權力,許多人當然要巴結他,名正言順收點評審費,當然是分內的事情。這樣的錢,他也得想法去掙。他和申院長互審,你的錢給我,我的錢給你,肥水不流外人田,每年也可輕鬆掙點小錢,而且對論文中的一些問題也可以商量解決。隻是這筆評閱費,他還不能完全給胡悅悅,在白玉婷的堅持下,買了一套二百三十多平米的複式商品房,首付了一百四十幾萬,還貸了八十萬貸款,經濟方麵的壓力,也讓他時時頭皮發緊。真是虧了胡悅悅,等以後有了錢,一定給她豐卜償一些。
萬蘭已經把雞肉和各種零食擺在了桌子上,又打開一瓶葡萄酒。兩人默默地喝酒。很快感覺氣氛有點沉悶。東學潮想說評上了首席科學家,又覺得還是不說的好,說了,隻能激發她更多的要求。萬蘭卻突然說:“怎麼今晚突然跑我這裏來了,是不是和小老婆鬧矛盾了?你現在好啊,在老婆那裏受了氣,就來我這裏找溫暖,想過沒想過,我是什麼感受。”
竟然以為他在家鬧了矛盾,氣也耿耿於懷。離婚也是她鬧的,現在句句都怪他,一點也不反省自己。東學潮說:“我也沒鬧矛盾,相反,今天特別高興,就特別想看看女兒。”
萬蘭說:“怪不得,你倒好瀟灑,高興了就來,不高興就不來,女兒成了你的娛樂工具。什麼時候都考慮你自己高興,什麼時候都想著你自己享受,你什麼時候想過義務和責任?既然你要管女兒,你就應該管管她的前途,管管她的學習,學習不好,你怎麼高興?女兒最近學習又下滑了一點。你看看人家小倩的爸,回到家就不出門,整個心思都在小倩身上,進門就輔導小倩的學習。女兒看在眼裏,總是說人家的爸如何如何,自己的爸怎麼怎麼。你這樣,女兒能不傷心?你這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當父親,她能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