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增長說:“調杜廳長的兒子可以,這事你來負責辦。至於白玉婷當部長,一個女同誌,能不能挑得起重擔,你要考慮好,有人會不會有別的話說,你也要想清楚。”
南功還是沒壓住臉紅。白玉婷是他的嫡親弟子,關係也密切,這些誰都知道,中增長這樣提出來,可能就是看他怎麼解釋。他當然有解釋的理由。南功曆數白玉婷的刻苦耐勞奉獻靈活,然後說:“從目前看,我還沒發現比她更合適的,讓她跑科研跑關係,肯定能夠勝任。當然,如果中校長覺得有更合適的,那當然更好一些。”
中增長說:“如果你認為合適,那我也沒意見,但任命的事,還是上會研究一下。”
在人事問題上,一把手最怕副手任用自己的親信,這樣會形成勢力尾大不掉,南功最擔心的,中增長竟然同意了。看來中增長也不是完全沒肚量的人,中增長也不是想整治他,中增長也希望學校能出點成績,改變落後麵貌給他這個校長挽回點麵子。至於對他的成見,也不是那麼大。南功立即友好地說:“不管是人事任命還是工作計劃,隻是我的初步想法,還得中校長您具體指點具體確定方向。如果您還有什麼想法,我會按您的意見認真改進。”
中增長說:“你寫一個詳細的細則出來,我先看看,如果大體可行,咱們就上會討論。”
這當然好,感覺中增長也親切了許多。南功突然想表示一下友好,想解釋一下他當學會秘書長的事。但再揭傷疤,他沒這個勇氣,而且心裏的那個鬼也不好解釋。還是說說生態模擬園的事吧,現在雖然不讓他再管,但他還是可以表示一下友好和關心,也可以無償地出點謀劃計策。如果中增長被感動,說不定再讓他來接管。南功說:“我還有個想法沒說,因為這不僅僅涉及科研,也涉及咱們學校的未來。我的想法是,學校如果大發展,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以研究養研究,讓科研變成老婆,然後生兒育女,這樣科研才能延續下去,也能壯大發展。像方正紫光這樣的校企我們不敢說,就說工大的張教授,早年搞研究就搞了一個小食品研究加工廠,現在已經發展成一個規模不小的企業。還有醫大的馬教授,搞動物實驗辦了一個生物製品廠,現在也是不小的企業。咱們的生態園,這麼大一個研究,怎麼也應該發展起來。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這些年生態旅遊有點火熱,也是一個新型產業,模擬生態園占地一萬多畝,雖然在比較偏僻的荒原,但荒涼同樣也是風景,荒涼美也是美,而且是更獨特的美,荒涼的淒美壯闊,任何東西也無法比擬,況且靠荒涼發財的也有先例。如果把通往模擬園的路再修補一下,在園區裏多放養一些野生動物,多種點花草樹木,再將模擬園裏的地形地勢弄得險峻一點,讓大家能爬雪山,能過草地,能近距離接觸野生動物,也能住窯洞,也能睡木屋,最終搞成一個西部生態微縮景觀園,成為一大旅遊休閑好去處。那時,一切就都有辦法了。”
這些中增長當然也想過,但現在手裏已經沒有一點錢,二期投資和招商引資也等得讓人心焦。沒錢什麼都是空想,中增長不想說這些。他隻歎一氣。
南功知道中增長為什麼歎氣。南功說:“經費的事,學校也可以投資,也可以用學校的名義貸款,可以用學校的名義集資開發。也就是說,有了梧桐樹,不怕不落金鳳凰,弄到一兩億,就完全可以搞起來。”
這個辦法他也想過,但即使搞起來,也不一定一下就能見效益。長線發展,他已經沒有時間,而且弄不好就是一個更大的爛攤子。貸款或集資款,都是投資人的命根子,那可不像科研經費沒人管,也不像科研可以失敗,失敗了也能取得成功的經驗。投資人的錢那是要講效益的,搞成爛攤子,是要付出生命代價的,他決不會惹這個麻煩。中增長說:“這些咱們以後再說。學校科研方麵的工作,已經決定交給你了,那就由你來負責,多出點力氣,盡快拿出一個方案,盡快提供大會討論。”
從中增長辦公室出來,南功感覺他和中增長,還是隔著一層東西,這層東西如鋼鐵,要融化已經不大可能,能再不加深誤解就不錯了。好在中增長沒反對他的想法,能得到中增長的支持,工作就好幹得多。回到辦公室,南功決定讓白玉婷來一下,告訴她提拔部長的事,也讓她再找找中校長和西書記。禮節走到了,人家心裏也舒服了,提拔的事就不會出問題。然後再細商量一下科研改革的事,由她組織人馬起草一個具體的改革。
白玉婷將頭發染成了紫紅色,這樣不好,不像領導不說,南功也覺得未必好看。南功上前摸摸她的頭發,潤滑亮麗,但還是說:“我一直覺得人身上的東西,怎麼說都是原裝的好,渾然天成了無痕跡。人工改變了,看上去不一定自然。我知道的一位女士,早年做了隆鼻手術,當時沒一點問題,但還是傷了毛細血管供血不足,時間長了,鼻子的肌肉就萎縮成了萎蔫的茄子,一條條的皺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我覺得頭發也一樣,長期化學染燙,也會傷了發質。你那麼好的一頭黑發,如果弄傷了,可惜。”
白玉婷笑了,說:“昨天馬院長拉我去美容,她要染發,結果把我也拉上染了。如果不好看,我明天就染過來。”
南功說:“已經染了,就再不要折騰了,以後不染就行了。不過你這樣的美人,不論怎麼打扮,都很好看,這就是濃妝豔抹總相宜。”
南功開始說科研改革的事。白玉婷靜靜地聽著。南功的手機響了,是弟弟打來的,沒等南功發聲,裏麵傳來弟弟的哭聲。南功的頭皮都緊了,急忙問怎麼了,弟弟說:“媽剛才去世了。”
南功高聲問為什麼,怎麼就去世了。弟弟說:“一早起來還好好的,說有點頭疼,剛才要去做飯,突然就跌倒了,送到醫院就歿了。”
南功一下不知說什麼,陪弟弟哭兩聲,說:“我馬上就回去。”
南功對白玉婷說:“我母親去世了,我現在去和書記和校長說一聲,然後就回去,別的事,路上電話裏說。”
白玉婷說:“我也和你一起去,路上也有人照顧你。你也不用著急,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急壞身體也沒用。”
南功急忙去見書記、校長,白玉婷也急忙往家裏趕。帶點洗漱用品,換上黑色衣,她陪他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