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今天於富強的所作所為,就是在和他打心理戰,就是在探他的底,也是在玩弄他。又突然感覺走進了一個迷宮,筋疲力盡頭暈目眩,也看不到出路在哪,更沒有走出去的希望。
無精打采走回辦公室,呆坐了想一陣,東學潮覺得還是要掙紮,而且已經掙紮到了廟門前,已經有了很大的希望,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坐等結果,也不能把寶押在西書記一個人身上。要多想一些辦法,多找一些門路,把雞蛋放在幾個籃子裏,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於富強說得也沒錯,不少老板確實有通天的本事。那次家鄉的縣官來省城宴請本縣籍成功人士,席間一位老板炫耀說他和許多省領導關係很好,受到懷疑時,老板當場掏出手機給省政府一位高官打電話,要他來參加宴請。果然,一會兒高官真的來了,而且熱情洋溢笑逐顏開。這位老板他也算認識,也可以用鄉親的身份去找。當然,這些年生態項目和學院實驗室購買設備,也認識了不少老板,徐老板就吹噓說他認識省裏的誰誰,說如果想升一級,就找他。他知道徐老板是吹牛,而且他說的那個人並不管組織工作,說了不算,也不一定能說上話。要拜就得拜真神,小沙彌拜多了,反而會壞事。
那次購買大氣測控設備,那個孟老板就派頭不小,悍馬車掛的就是公安牌,吃飯時因飯菜問題和飯店老板爭吵,孟老板拍了桌子打一個電話,就能把飯店產平,老板嚇得再一聲不敢吭。他有孟老板的電話,問問他上麵有沒有人,如果有,就請他幫一下忙。
從名片夾裏找出孟老板的名片,猶豫一下還是打通了。問候幾句,東學潮直接說:“我可能要當副校長,關鍵還有省裏這一關,你在省裏有沒有直接管這事的。”
孟老板嘿嘿笑幾聲,說:“你算是找對人了,太大的官咱們不用找,也用不著殺雞用牛刀。給你介紹一個組織部的副部長,縣官不如現管,他就管這事,讓誰當,一句話的事情。”
組織部的人當然最好,東學潮擔心的是不是真的,至少孟老板的氣是吹噓的。問過姓名,感覺應該是真的,至少是熟悉這些部長,孔副部長確實管宣教的工作。東學潮說:“那我這次背著豬頭可找到廟門了,既然找到了真菩薩,那就求你給普度一下,領我去拜見一下人家或者請人家吃一頓飯。具體怎麼辦你看著辦,我就全靠你了。”
孟老板說:“吃飯人家不會答應,人家那一級的官還吃什麼飯,去辦公室也不好,人多眼雜一般也不喜歡你去。我給你聯係一下,看能不能到人家家裏跑一趟。”
這樣當然最好。問需要準備什麼禮物,孟老板說:“你能準備什麼禮物,你寫的那些破書又不是馬列主義,人家看都不會看一眼,你掙的那點鈔票,人家都嫌你可憐。你什麼也不用拿,一切人情都是我的,你需要做的,就是把采購設備的事交給我來做。”
求人自矮三分,想當初是他求他的,狗日的一下就翻了過來,吃屎的立馬變成了拉屎的,氣這麼大,而且狗眼一下把人看低了一大截。東學潮強忍委屈紅著臉皮說:“我知道你有辦法,那就說定了。事情得盡快辦,什麼時候聯係好了,你給我打電話。”
孟老板說:“我現在就可以聯係,我隨時都可以聯係。我可以這樣告訴你,我的兒女可能不聽我的話,但他絕對聽我的。”
掛了電話,東學潮又有點害怕,感覺孟老板氣太大,有點二杆子,把這樣的事委托給這種人,弄出麻煩捅出婁子,大事就壞了。東學潮不禁有點後怕,也感覺自己有點病急亂投醫,甚至是在鋌而走險,也好像失去了理智。東學潮在心裏罵自己幾遍混蛋,決定這件事到此為止,孟老板打電,就委絕事。
幾個小時後,孟老板就打來了電話,說一切辦妥了,晚上九點整,一起到孔副部長家。
東學潮說:“真的假的,你可別哄我,也別冒風險。”
孟老板說:“你知識分子就是生性多疑,我要帶你去見真人,你還有那麼多的懷疑。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真的假的你看不出來?你是傻瓜?別說冒風險,冒風險的事,沒有把握的事,我能幹嗎?冒風險,不熟悉成親兄弟我不會帶你去,我的話他不聽,我也不帶你去。”
東學潮抓手機的手禁不住有點微微發抖,他也分不清是害怕還是激動,但感覺自己是在下一個大賭注,也感覺就在高空走鋼絲:過去了,那就是英雄;掉下去,那就是冤死鬼。而且自己已經站在了鋼絲上,不走,會是終身遺憾,也不甘心也收不住腿。
反複思考,東學潮還是決定去。孟老板需要的是設備供應,諒他也不敢騙他,也沒必要騙他,但要多一個心眼兒,感覺不對,就要巧妙應對,然後設法脫身。
孟老板開車來接東學潮。坐進高大威猛的悍馬車裏,東學潮心裏踏實了許多,膽子也強大了許多。如果孟老板沒有後台沒有兩下子,他也不會有今天,錢能通神,不管什麼神,都需要人供奉,說不定什麼時候孟老板鋪好了這條路。當車開進省委家屬大院,東學潮徹底踏實下來。
來到孔副部長家,孔夫人卻說孔副部長臨時有事,剛剛出去。什麼時候回來,回來不回來,也說不定。
兩人在客廳坐下,孟老板和孔夫人聊家常,東學潮乘機觀察副部長家。家裏的一切陳設,應該像這一級領導幹部,殷實,齊全,不張揚。東學潮更放心的是牆上那張幾米長的照片,照片是開會時和國家領導人的合影,沒有一定的級別,也沒資格去開這種會議。
領導家裏不便久留,孟老板掏出手機給孔副部長打電話,兩人很熱情地說一陣,孟老板把手機遞給東學潮,說:“部長要和你說話。”
東學潮報上姓名單位,孔副部長說:“你的事孟老板和我說了,一切我都知道了,我會關注的。”
東學潮急忙感謝後,孔副部長掛斷了電話。
出了孔副部長家的門,東學潮在心裏長長地舒了一氣,感覺今天的事雖然遺憾,但也慶幸。慶幸的是一切平靜順利,孔副部長沒有推托;遺憾的是沒見到孔副部長本人,孔副部長是真是假,心裏也不踏實,雖然有那張照片,但上麵密密麻麻那麼多人,又那麼遠的距離,有沒有孔副部長也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