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孕檢的孕婦真的很多,而且都有丈夫陪著,有的還來了一大堆人。相比之下,白玉婷還是顯得可憐。排隊等候跑上跑下,快到中午才做完。白玉婷雖然算大齡產婦,但一切都很正常。看著白玉婷花一樣燦爛的笑容,東學潮心裏再一次不由得慌亂。檢査時,他甚至還陰暗地希望査出點毛病,然後名正言順地將孩子流掉。白玉婷卻又提出到書店買一些孕婦必讀之類的書和胎教視聽光盤。東學潮一下感覺到了孩子真切地來到,也感覺自己已經是一個父親,同時也覺得自己有點冷酷自私,而且許多事情做得都不像人,簡直就是一個無恥的流氓畜牲。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這樣一個人,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東學潮在心裏把自己罵幾遍,又覺得他也有點無辜,這一切也順理成章。他並沒有刻意去學壞,更不是故意在做惡人,向往善良爭做好人,一直是他向往的美德,也是他做人的標準,而且他也很努力,也希望做得更好,鬼使神差,卻沒有做好,而且做得很差。即使種下了惡果,就應該勇於擔當。他決定今天在腦子裏放下一切公事,放下一切雜念,好好陪她一天。
買好了書和光盤,白玉婷又提出到婦幼商店買一些嬰兒用品,白玉婷說:“等生下了,就沒人來買了,也來不及了。”
東學潮從沒來過婦幼保健商店,更沒想到有這麼多的東西,好多你想象不到的東西都有。市場經濟真好,在市場這個大棒的指揮下,什麼東西都可以創造出來。高校和科研,如果也來點市場的東西,也許也能創造出想象不到的奇跡。東學潮的心又止不住有點激動,他覺得那個改革規劃應該寫上這一條,可惜已經完成交給了西書記。那就寫一篇這方麵的論文,這方麵也大有文章可做,雖然他不是搞社會科學的,但他覺得他能搞,而且也是領導,完全可以寫出一篇高質量的文章,即使不能和真理標準那篇文章媲美,也要讓那些無能的社會科學工作者汗顏。
嬰兒穿戴的七件套九件套各買了一套,嬰兒護膚霜爽身粉也買了一些,一個智能嬰兒床又吸引了白玉婷的神經。嬰兒床說它智能,是不僅能調節枕頭的高低,也能讓嬰兒半躺半坐,還能感知嬰兒的願望,隻要嬰兒有翻身的動作,床就能感知到嬰兒側身的重力,然後自動將嬰兒翻成側臥。床上放了一個橡膠嬰兒,商店艮務員輕輕將嬰兒撥一下,床就將嬰兒翻成側臥,再輕輕一撥,又能將嬰兒翻成平臥,同時,嬰兒床還有搖籃的功能,輕輕一搖,就搖啊搖不停。白玉婷讚不絕,隻是價格也太貴了,要一萬七千塊,而且不還價。
白玉婷雖然用商量的氣問要不要買,但眼神是堅定的。東學潮身無分文,而且來時就沒帶錢。東學潮用商量的氣說:“不買了吧,現在隻生一個,用幾個月花這麼一筆錢,不合算。”
白玉婷隻猶豫一下,又恢複了堅定的目光,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算的,正因為生一個,一切才要高標準。有了高標準的培養,才能有高標準的孩子,孩子聰明了,考上北大清華,你算算,值多少錢?”
他和她的錢一直是各花各的,她從沒問過他的錢,也從沒管過他的錢。她不管他的錢,他當然也不會管她的錢,但昨天,她提到了錢,說有了孩子,今後的錢就得共同來花,也得共同來管。然後問他誰來管錢。他當時有點犯難,而且提到錢他就害怕,管住了錢,就管住了他,他再也沒有了那些自由。現在,他能拿到手的錢總是比需要支出的錢少,往往是需要支出很多,拚命掙錢,還是不敷出。這樣的結果當然不能告訴她。而她,雖然是校科技部副部長兼成果處的處長,但掙的錢也不是很多。有了孩子,錢肯定更緊張,如果他來管錢,錢肯定更不夠花,她也會更大手大腳地花錢,沒有錢就向他要。他隻能讓她管錢。現在既然由她管錢,那就由她折騰去吧。東學潮說:“既然你想買,那就聽你的。”
買好嬰兒床,兩人的肚子都餓得發疼。送貨要到一個小時以後,利用這點時間正好吃點東西。
白玉婷想吃油潑辣子麵,紅紅的辣子油炸肉醬澆到熱騰騰的麵上,吃滿滿一大盤,出一身細細的汗,那才叫爽。東學潮看眼白玉婷,她的水都要流出來了。女人懷孩子,也許都有特別想吃什麼的生理反應,他想不通這是什麼原因,也許是特另需要某種營養元素。好在一般的中小飯館都能做這種麵。白玉婷挎住東學潮的胳膊,害羞地說:“都說酸兒辣女,我是不是懷的是女孩,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東學潮不希望她生兒子,生了兒子,不管離婚不離婚,長大了還得給買房子娶老婆;而且人男女比例已經失調,將來娶老婆更加困難,花錢事小,也許根本就娶不到老婆。東學潮不想說這些,他應付地說:“生兒生女都好,隻要健康聰明,生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