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悅悅一隻手也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哽咽著說:“那,那你,為什麼,不替我,想想。”
確實是沒為她想想,一個為尋找幸福而孤身離家的女子,舉目無親,好不容易尋找到了幸福,怎麼會輕易地放棄,怎麼能忍受他仍然和另一個女人生活在一起,怎麼能忍受輕易地被愛人拋棄。東學潮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混蛋,已經不像一個知識分子。
胡悅悅雖然不再抽搐,但胸膛仍然在大幅度起伏,哽咽也不見減輕。東學潮開始揉搓她的胸膛。半天,胡悅悅又哽咽著說:“老師,我,我再叫你老師,也想讓你,換位想想,你能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就不會罵我那麼惡毒的話了。”
老師的稱呼讓他害羞,他也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像老師。再說,剛才的話確實是太惡毒了,腦筋確實是短路了,確實沒站在她的角度想想。一個愛他的女子,懷了孕又麵臨拋棄,她如何能接受得了,以後又如何生活。他被萬蘭拋棄時,那種滋味記憶猶新,而且他沒懷孕,離婚後所有的財產都歸他,他還是痛苦得如同世界末日。東學潮心痛地說:“寶貝,是我錯了,我一時急昏了頭。我現在後悔了,我都不知道怎麼才能改正我的錯誤,怎麼才能贖回我的罪過。”
胡悅悅雖然仍在哭,但卻將他抱得更緊,說:“你再換成我,閉上眼睛,再想想我現在心裏有多麼難受。”
不用閉眼,他已經想到了,聲聲愛她的人,每天晚上卻要回去和另一個女人睡覺,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放在空蕩蕩的房子裏,她的孤獨,嫉妒,無助,焦急,他都能想得到。這還不算,這樣的痛苦還隻能埋藏在心底,而且人也隻能躲藏在暗處,充當見不得人的角色,做一個半人半鬼的冤鬼。這樣的屈辱,這樣的折磨,這樣的焦心,對一個有自尊的知識女性來說,是何等的殘忍,何等的無情。東學潮隻能再一次真誠地道歉。
胡悅悅說:“你也不用道歉,你也不用委屈你自己,反正我是自作自受。我也不會死皮賴臉連累你,你也不用管我,我會自己給自己一個了斷。我想好了,我也不跳樓,我也不喝藥不割腕,不給你惹半點麻煩。我去馬路上撞車,讓大卡車碰死,壓得粉身碎骨,誰也不知道我是自殺,誰也不知道我懷了孩子,幹幹淨淨,就是一場車禍。然後我的父母得到一筆死亡賠償,也算沒白養我一場。”
胡悅悅又傷心得上氣不接下氣,全身也像波浪大起大伏。東學潮隻好將她抱得更緊,帶著哭音說:“寶貝,告訴我,我怎麼才能讓你不再生氣。你再不能這麼傷心了,這樣對孩子不好,為了孩子,你就消消氣,往好處想。要不然,你給我幾個嘴巴,消消你的怒氣。”
胡悅悅努力平靜自己,平靜半天,才不再喘息。她剛把頭埋進他的懷裏,又傷心得痛哭失聲。突然覺得肚子有點疼,想忍一下,卻覺得起來越疼。她開始害怕,剛才那麼折騰,渾身都亂抽,肯定折騰扭動到孩子了。胡悅悅想再忍忍看,而東學潮開始親吻她的臉,親吻她的眼睛,好像根本沒看到她的疼痛。她隻好扭曲了臉大聲地呻吟。東學潮停止了親吻,他感覺這不像是性高潮時的呻吟。他隻好問怎麼了,是不是不舒胡悅悅痛苦地說:“我肚子疼,疼得特別厲害。”
感覺她確實是疼,頭上也有了細汗。他聽聽她的肚子,也聽不出什麼,再輕輕揉搓,她將他的手拿開。他問怎麼辦,她呻吟了說:“不行了,趕快再去醫院吧。”
真是倒黴透了。東學潮隻好將她抱起,抱著往外走。
開車來到婦產醫院,醫院隻有急診開門。大夫檢査一下,說是有點問題,已經見了血,但晚上什麼也做不成,隻能先靜躺了觀察,如果到天亮,就手術。
躺在觀察室的床上,胡悅悅再一聲不吭,也不再呻吟喊疼。她開始害怕,想不到今天把事情惹這麼大,萬一流產,事情可能還要麻煩。她偷看東學潮,東學潮苦著臉,不像是生氣,好像是苦惱或者悔恨。胡悅悅將身子往裏挪一下,說:“你也不要站著,也坐下休息一下。”
東學潮靠她的大腿坐下,雙手捏住她的手,似有千言萬語,但說什麼也不合適。今天這事鬧的,像小孩子玩過家家,自作自受。沉默半天,他隻好問她肚子還疼不疼。她再一次流出了眼淚,說:“感覺疼得輕一點了。”他輕輕地撫摸她的肚子,他要撫平她所有的哀傷。突然聽到她的腸子在螺動,而且發出不小的聲響。他一下想起她沒吃晚飯,買好的火鍋食料還在廚房。也不知她中午吃的什麼。他問她想吃點什麼。胡悅悅搖頭。東學潮再次握住胡悅悅的手,哀求討好地說:“不吃不行,一定得吃點,你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了。求你了,不吃會餓壞孩子,對孩子成長更加不利。”
她確實餓得厲害,也更心疼肚裏的孩子。肚裏的孩子跟著受了這麼大的氣,再跟著挨餓,孩子就可能真的難保住了,即使保住,也會落下殘疾。胡悅悅看眼表,已經晚十點多了,再遲,飯館就都關門了。她隻好說:“你去吃吧,吃完了給我帶一點來。”
東學潮再問想吃什麼,胡悅悅說:“我想吃油潑辣子麵。”
東學潮又驚得差點叫出聲來,這話好像出自白玉婷的嘴,連聲調都差不多。難道今天的事,真的是天意?真的是老天在導演一場鬧劇來故意整治他?東學潮不相信老天真的有靈,但心裏又禁不住有點怕。
東學潮快速來到中午他和白玉婷吃過的那個麵館。好在還沒下班。東學潮親自到廚房等候,讓廚師做了兩份,用一次性飯盒裝了,一路小跑回到醫院。
熱騰騰的麵擺在麵前,胡悅悅卻要他去問問大夫,看能不能吃這些東西,吃了會不會對肚裏的孩子有影響。東學潮想說不可能有影響,但輕易草率下結論就是對孩子的不看重,不愛惜,他隻好去問。
醫務室的門緊關著,東學潮敲半天門,也高聲喊大夫,裏麵才傳來一聲問。東學潮不敢問能不能吃麵,這樣問,即使不挨批評,也隻能得到胡亂的一句回答。東學潮說:“病人肚子又疼得厲害,你快來看一看。”
大夫睡眼惺忪出來,又返回帶了聽診器。聽一聽,再摸一摸,說沒事。東學潮說:“病人下午沒吃飯,肚子很餓,能不能吃點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