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葉剛走到胡同口,遠遠地就看見婆婆領著帥帥在前麵翻著一個垃圾桶,把裏麵的飲料瓶子拿出來,裝進自己的袋子裏。她趕緊走過去:“媽,你怎麼撿這個?多髒啊。”
“不髒,”老太太一邊繼續翻著垃圾桶,一邊說:“北京人都挺文明,垃圾都裝在袋袋裏。不過北京人手腳也大,這些瓶子都是可以賣錢的。我進出胡同都翻一下,一次就能撿七八個,那就是兩三毛錢呢。”
安葉無言以對,不知道如何是好,旁邊的帥帥說:“舅媽,姥姥說把瓶子賣了給我買羊肉串吃。”
安葉拉下了臉,彎下腰對帥帥說:“不用,你想吃舅媽隨時都給買。”說完拉著帥帥往家走去。老太太看著安葉的背影,臉立刻沉了下來。
回到家,安葉發現衛生間裏擺滿了裝滿水的大盆、小盆,可馬桶裏沒有水,她大叫著:“圖圖,過來,咱家的馬桶壞了。”
圖圖走了進來:“哪壞了?”
“不出水了,你看看。”安葉按著衝水開關說。
圖圖端起一盆水倒在馬桶裏:“這不就衝了嗎?我媽把總閘給關了,說用這些廢水衝馬桶就足夠了。”
安葉雙手撓著頭:“我簡直快崩潰了。你看看廚房,堆了半屋子撿來的垃圾,客廳裏拉得跟萬國旗似的,這還是家嗎?簡直就是難民營。”
圖圖趕緊把廁所門關上:“噓——噓——別讓我媽聽見。”
“她們要住到什麼時候?你給我個時間行不行,讓我有點盼頭。”安葉一屁股坐在馬桶上,鬱悶地說。
“我哪知道,我看她今天又買了一大袋麵粉。”圖圖也有些鬱悶,自從老太太她們來了以後,他們小倆口的生活完全被打亂了。
“我的生活啊,全被她們攪得一團亂麻。”安葉絕望地喊著。
圖圖的媽媽從臥室裏走出來,拿著一個紅布包坐在安葉麵前,慢慢打開,裏麵是一枚老式黃金戒指,拿出來遞給安葉:“別看這戒指不起眼,可是老貨,是圖圖的太奶奶給奶奶的,奶奶又傳給我,現在我給你。”
安葉接過來看了看,那戒指確實有點年頭了,不過她又遞給了老太太:“媽,您戴挺合適,您就戴著吧。”
“這不是給你的,是讓你傳下去的。來,我給你戴上。”老太太接過那戒指,拉著安葉的手給她戴了上去。
正說著呢,圖圖姐從外麵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安葉手上的戒指,酸溜溜地說:“瞧瞧,瞧瞧,最終還是戴在你手上了,咱媽就是偏向兒子,我結婚時問媽要了幾個月也不肯給。”
“那是嘍,”圖圖也走了進來:“我是老圖家的根兒,當然得給俺媳婦。”
“你是根兒,那我也算個枝枝葉葉吧。”
“你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圖圖剛說完,就後悔了,果不其然,圖圖姐立刻板起了臉,冷笑著說:“不好意思,我這盆水又被潑回來了,還得在老圖家賴著,一天不再嫁,一天就是老圖家的人。”說完,扭頭進了裏屋。
安葉端詳著那枚戒指:“老公,太難看了,現在誰還帶這個啊,跟頂針似的。”
“噓!輕點。”圖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你就把它當一道具,每天回家戴上,上班就摘下放錢包裏,別弄丟了就行。”
“你媽還說你忠厚老實呢,你花花腸子最多。”安葉在沙發上躺下對圖圖說:“我要喝可樂,冰箱裏有。”
“自己去。”
“不嘛,我就要你去。”安葉說著,抬起腳在空中來回去踩圖圖的頭。
圖圖媽陰著臉在門口看著這一切,當安葉把腳放到圖圖腦袋上的時候,老太太終於忍不住了,她大喊著:“圖圖,你跟我來!”
嚇得安葉頓時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所有的“婆媳故事”對安葉來說都是別人的事情,直到領證的那一刻她也沒有想起自己將會有一個婆婆。現在當婆婆大張旗鼓地出現在她麵前時,她才明白自己不過是芸芸眾生中一員,所謂改朝換代的婚姻理念也無法擺脫世俗的社會關係。安葉的家境、成長以至於高於圖圖的優越感,瞬間都被婆婆撕成碎片,她用幾乎殘酷而直白的語言告訴安葉,女人最怕的是什麼。
張萊再一次找到羅美琪,繼續訛錢,羅美琪也實在沒錢了,那點積蓄都讓張萊榨幹了,但她又怕張萊把所有事情都捅出去,張萊這種無賴,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到那時候,她羅美琪就隻能吃不了兜著走了,無奈之下,隻能答應張萊三天之內給籌錢。
羅美琪找到黎海波,說明情況,黎海波非常氣氛,主張報警,但羅美琪還是擔心這事一旦捅出去,她就回不了頭,同時她也輕信了張萊最後一次的保證。黎海波無奈,搖著頭給羅美琪取了五萬,誰讓他真的愛著她呢。
龍姐給餘小漁分配的任務是打掃廁所,餘小漁把廁所打掃得一塵不染,比大堂都幹淨。甚至還放了一爐薰香,弄得廁所香噴噴的。但這並不影響郝明給她發最少的工資。一個月幹下來,她隻拿了1500無塊錢,氣得跑去跟郝明理論。郝明現在就跟一無賴似的,反正生殺大權在我手裏,你愛咋鬧鬧去,就1500,不想幹可以走人。餘小漁當然不能不幹,她跟郝明耗上了,但這1500元也確實不夠幹什麼的,她本來還打算工資下來去租個房子呢,她可不想一直在鄭天樂家呆著。於是,她隻能琢磨點別的。
漁父正在跆拳道館裏教學員,一節課結束,就看見餘小漁站在門口,他走過去,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唄。”餘小漁撒嬌地抱住了父親的胳膊。
“少來。”漁父一揮手:“你一共來我這裏兩次,都說想我,每次都想走我好幾百塊錢,害得我跟你媽沒法對賬。”
“這回放過你的錢包,不過得要向你們館裏要錢。”餘小漁不好意思地摸著頭。
“什麼意思?”漁父莫名其妙地問。
“你們這不是招陪練嗎?”餘小漁說著,拿出一張招聘廣告:“我來你們這上班得了,上晚班。”
漁父立刻反對:“開什麼玩笑,白天上班,晚上陪練,你瘋了?”
“現在房子不好賣,每個月隻能拿到基本工資,不夠花,想出來掙點外快。”餘小漁瞞著自己被下放為保潔員的事情,可憐巴巴地說:“哎呀,不就是挨點揍嗎,你還不相信你女兒啊?”餘小漁撒著嬌。
漁父爭不過女兒,隻好妥協:“好吧,明天先試用一課,醜話說在前麵,到時候別哭鼻子。”
就這樣,餘小漁白天打掃廁所,晚上去跆拳道館挨揍,一天下來弄得筋疲力盡,回到家裏已經很晚了,燈開著,鄭天樂卻不見人影。她也不管那麼多,一頭倒在沙發上,像死豬一樣。
躺了一會,她忽然發現那間“父親的房間”半掩著,好奇心讓小漁振奮起來。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推開門。隻見屋子裏幾個大大的書架,放滿了書籍。書桌上攤滿了手稿和筆記。她小心翼翼地走近書架,在昏暗的台燈光下,小漁湊近了去看擺在書架上的一個個物件,當她看清時,頓時被嚇得彈了起來。原來那些“擺飾”都是一件件人體器官模型,雖然都是塑料的教學用品,但足以讓餘小漁嚇得魂飛魄散了。她的腦子裏頓時閃現出一係列奇怪的畫麵。電鋸狂人”天樂,“剪刀手”的天樂,詭異陰森的笑……
餘小漁被自己的想象嚇得一個激靈,轉身要逃,突然撞到牆角蒙著布的一個大家夥,小漁忍著恐懼一狠心將布拉開,一副人體骨架赫然出現在她麵前。這一下嚇得不輕,她慘叫著,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發軟,幾次都沒有站起來,隻好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
驚魂未定,門鈴突然響起,餘小漁哆哆嗦嗦地走過去拉開門,隻見趙優茹站在門口,被披頭散發的餘小漁嚇了一跳,餘小漁像見到親人似的,一把抱住趙優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