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車禍惹的禍(2 / 3)

秋水的唇冰涼,我還沒有自愕然中醒來,那冰涼便留在了我的臉上。

我在門邊失神,盯著秋水消失的方向。驀然,我心中一緊,飛快地轉身。樓上書房內的窗口人影閃過,我知道那是艾桑,她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夜裏,我打開一台從舊貨市場搬來的小彩電,電視裏是彩票搖獎的畫麵。我相信艾桑此刻一定已經收到了我的MAIL,和我一樣坐在電視前。畫麵上此刻許多個小球在翻飛滾動,我神情僵硬,心裏湧起濃濃的不安。小球終於靜止,我把手中的彩票收進一隻小鐵盒內。小鐵盒內已經有厚厚的一迭彩票,它們的價值等同於廢紙,卻記錄了我曾有過的希望。

這一晚,我在電腦前一直坐到兩點鍾。

這一晚,艾桑沒有出現。

早晨,我倚在路邊的一棵樹上抽煙。

這是艾桑上班必經的路段,我必須在這個早晨見到她,不是為了解釋,而是表達。一夜無眠並沒有讓我的精神萎靡,相反,我精神抖擻,心裏那種迫切的心情簡直讓我欲瘋欲狂。我必須在這個早晨見到艾桑,我必須告訴她,在我心裏,已經裝不下任何別的女孩兒。

清晨的街道和我印象裏的街道頗有些不同,人們依舊神情冷峻在人群裏行走,可是,人人在我眼中都表現出一種力量,正是這種力量讓他們的行走顯得堅定而無畏。我想這是因為早晨的原因吧,每個早晨都是一個新的開始,可對於我,它不過是一場等待的延續。等待已折磨得我疲憊不堪,我已在等待中聽到我骨骼衰老的聲音。

艾桑如我想象如期而至。她在離我還有二十米的距離時便放慢車速,當她把車停在街邊時,我看到她麵色蒼白,唇上暗紅色的口紅便顯得比平日豔麗許多。

艾桑目光閃爍,竟不願與我的目光相視。片刻的沉默過後,艾桑說,有什麼事嗎,我要上班。我依舊無語,凝視她。我知道她雖然不願與我的目光相視,但她卻可以感知我任何一點心意。

我的沉默讓艾桑眉峰微顰,她忽然掉轉車頭,便要離開。我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車把。我說,昨晚為什麼不上QQ,你知道我在等你。

艾桑冷冷地說,昨晚我困了,我隻想睡覺。

可你知道我在等你。

艾桑歎息一聲,目光柔和下來,她盯著我說,秦歌,我不想你這樣你知道嗎?

我毫不猶豫大聲道:我願意!

艾桑沉默了,眼中流露出些無奈來。我挺挺胸,忽然覺得心中有些憂傷的情愫生出來了。我抓住艾桑的手,艾桑抽動了一下,便任由我握著。我說,你知道我的那些等待嗎,你知道一個人醒在夜裏,守在網上是種什麼滋味嗎?我現在並不要求你什麼,我隻要那麼一點簡單的交流,可是你卻寧願我痛苦,寧願我像一個可憐的乞丐也不願施舍我一點。我不會抱怨,也不會責怪你,我現在隻是希望,希望有那麼一些時候,你會想到我,想到我的等待,想到我是怎樣度過那一個個夜晚……

我忽然變得語咽了,心中的憂傷撲天蓋地卷來了。語言在這時反而成了表達最大的障礙。我知道我其實什麼都不說,這一切艾桑都會知道。我期待著艾桑會有一些溫柔的勸慰,它們會讓我這個早晨看到些新的希望。

這個早晨我等到的注定會是失望,我看到艾桑的神情在我的表達過後變得不耐了,她顯然在竭力隱忍著什麼。後來在我哽咽的語氣裏,她重重地抽出了被我握著的手。艾桑說,你隻知道你的等待,隻知道你在夜裏的苦楚,可你替我想過嗎,我是一個已婚的女人,我不能像你那樣隻憑著自己的意願做事,我要顧忌的東西實在太多。如果你真的為我想,就不會這麼對我苦苦相逼。

我愕然了,有些不能麵對艾桑的話語。我說,我什麼時候對你苦苦相逼?

艾桑說,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壓力。

我囁嚅地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存在對你的生活本身便是個錯?

艾桑的不耐更濃,她搖搖頭,竟似已不願與我再糾纏下去,她冷冷地道,我沒有什麼意思,我隻知道,我現在要上班了,現在行裏製度緊,我遲到會有大麻煩的。說話間她已經轉動車頭,發動了車子。

我上前再抓住車把,還想再說什麼時,艾桑先我而言。她說,如果你還想我們之間有所保留的話,不要再攔著我,我要上班了。

我愕然,我心中的恐懼瞬間溢滿我全身。

艾桑沒有絲毫停留,她丟下我飛快地消失在人潮中了。

為什麼會是這樣呢,為什麼我等待到的會是這樣一種局麵。我無意指責艾桑什麼,我相信艾桑也並沒有怪我,可是,我們的語氣中卻都透露出了一種怨憤。我知道這種怨憤是極易漫延的,它甚至可以長時間左右我們的行為,讓我們與心靈背道而馳。這才是我恐懼的根源。這個早晨,艾桑把我丟在街頭,我不知道去處,我更不知道,我在這個城市裏,是否還能再握住我的愛情。

你們可以感知我的憂傷了吧,這個早晨,我像個迷途的孩子,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那一整個上午,我都在這個城市的街頭隨意走動,不知道可以往哪裏去。我已疲憊不堪,我隻想找一個安靜的角落睡一覺或者哭一場。可是,我不能回我的小屋,我知道在那幢華麗的小樓裏,現在還有一個男人,我雖然沒有資格,但卻對他無比痛恨。

原來一個城市可以隱藏這麼多的大街小巷,它們似血管,給予城市生命,在這時,也給予我一條通道,讓我知道,前麵仍然還有路。我在城市的血管裏流動,去處於我是件無關緊要的事,我必須在這個早晨找點事做,否則,我必將在這個早晨窒息而死。

我在穿越這城市最大一條街道時,驀然而至的疼痛忽然襲擊了我,我來不及呼痛,身子已被一股大力撞得跌飛出去。現在回想,我必定曾有過片刻的失憶,因為在我的記憶裏,那陣疼痛之後睜開眼,我的身側已經圍滿了人,他們衝我指指點點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時候,疼痛重新襲來,我必須正視自己目前的狀況。我目光稍微環視,便看到了我身前不遠的地方倒著一輛125太子把的摩托車,車前麵還有一個女孩,此刻神色惶惑,離人群稍遠,正用手機在打電話。

我睜開眼,圍觀群眾失望的嗟歎聲驚動了女孩,她快步跑到我麵前,蹲下身,臉上現出些哀求的神色。女孩說,我送你上醫院,你別報警,成嗎?

這時我已經確定無疑自己碰上了一場車禍,我是這場車禍裏的受害者。我回憶被撞前自己正在沿著斑馬線穿越馬路,但我卻想不起來車禍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不過從麵前女孩臉上惶惑的神色,我猜到自己在這件事裏一定是個無辜者。

後來,我坐在女孩摩托車車後座上飛也似逃離人群,那女孩送我往最近的一家醫院去。醫院門前,車子嘎然而止,我在車後座上不動,那女孩居然也不動。我正猜測女孩的心思時,那女孩兒開口了。她說:你還想在車上賴多久?

你們聽聽這小姑娘說的什麼話,我感到一些憤怒飛快地湧上來。我不怒反笑,下車,說,你就把我擱這裏吧。

腳一沾地,立刻一股鑽心的痛。我知道我的毛病出在腳脖子上,剛才我在檢視傷處時便發現腳脖子腫得像才蒸出來的饅頭。

我的痛在臉上一閃而逝,女孩看見了,便有些猶豫。她試探地說,你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