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定一閉上眼睛,說:“你們都回去吧,我累了!”
劉鍾博還想和他商量商量怎麼把產業從殷正途手裏奪回來,就沒有出去,而是小聲道:“爹,趁現在人都在,大夥兒出出主意,怎麼把賣給殷正途的再要回來,您看……”
劉軾沉思了一會兒,搶著道:“買賣憑證和地契、房契都在殷正途手裏,看起來跟正常的買賣一樣,他這個人又有些背景,就是告到官府,恐怕也不好辦。”
劉定一不耐煩地抬抬手,說:“都走都走!”
劉鍾博這才出去,眾人緊跟著也走了出來。
沈天機出事之後,商行裏的人就被一種惶恐不安的氣氛籠罩著,他們每日裏雖然還是照樣忙著各自的活計,但是都把耳朵豎起來,想聽到事情的結果。不管是沈天機會有怎麼樣的下場,他們都希望事情趕緊過去,越早恢複平靜,他們的心也能越早放下來。
商行的大管事巴德嚴幾個月前回了老家,一直沒有消息,現在劉定一的左膀右臂又成了叛徒,商行裏一大攤子事就落到了一些像丁掌櫃這樣名義上是分號的掌櫃,但是也幫總號打理日常事務的人身上。劉定一就想到了要為商行培養接班人的事情上來,他把沈萬三召回了總號,說道:“你別再回勾闌坊了,就在總號跟老丁搭手做事,你倆一起去過江南,在一塊兒合得來。”沈萬三雖然不大情願,但是也沒有辦法。臨來的時候,把小郭子——郭如意也帶回了大都,和包木賜好一番商量之後,在劉府的後廚給他找到了一個燒水劈柴的活計,雖然拿不到多少銀子,但是吃喝是沒問題的,對此郭如意還是很感激的。此外,在包木賜的幫助下,他在劉府附近租了兩間屋子,安置了褚嫣然和丫鬟翠茹。
“當掌櫃就是好,讓你怎樣你就得怎樣。”褚嫣然說。
沈萬三抿嘴笑著,說:“當老婆也好呀,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得照做。”
褚嫣然掐了他一把,又發愁起來,說:“我想我爹了,咱啥時候回老家看一下吧?”
沈萬三笑了一下,嘲諷她道:“不讓你來吧,你想我想得受不了,非要來,來了吧,又想家,你們女人家呀真是讓人搞不懂。”
褚嫣然一撇嘴,不屑地說:“我想你?美得你,我是想出來散散心,才不是專門來找你的。”
褚嫣然來大都之後,整日裏無所事事,隻好和翠茹一起做些針線活,雖然能時時刻刻盯著沈萬三,不讓他在外麵找女人,可是因為沒事情做,又見不到老爹,心裏也是不得勁兒,就又對沈萬三說:“萬三,你是準備一輩子在劉家幹下去?咱倆是不是就不回老家了?”
沈萬三一時回答不上來,對啊,自己是不是要在劉家做一輩子呢?想到手裏已經有了那麼多銀子,還存著一大批糧食,這些都是資本,有了這些資本是不是還要繼續吃劉家這碗飯呢?他站起來,在屋裏轉了幾圈,沉思了一會兒,停下來,很堅定地說:“不,我把糧食賣完了,有了銀子,咱就回去,寄人籬下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褚嫣然天真爛漫,遇事不善於從長遠考慮,就覺得能回家比什麼都好,賺不賺銀子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反正老家有地有房,回去也餓不著他們夫妻兩個。
不久之後,沈萬三就發現,劉定一把他召回總號對他來說並不是壞事,幫丁掌櫃處理總號事務的同時,他學到了很多東西,也見到了很多發財的機會。這些機會都是平時不被人注意的,而心細如發的他總是能看在眼裏。
五彩坊被從劉氏商行分割出去之後,庫房裏存放的很多布料閑置起來,五彩坊一時半會兒也要不回來,劉家別的綢緞莊又都不在大都。再說了,經過整頓,劉氏商行還有兩家綢緞莊,其餘都關門了,要這麼多布料也賣不完。經過劉定一的許可,丁掌櫃就開始找買家處理那些綢緞,沈萬三敏銳地察覺到,這種上好的綢緞一般商家是不要的,除非找大買主,於是,他想到了太府監,故技重演,和哈利斯一番溝通之後,兩人合夥購買了綢緞,而後作為宮廷用度,賣給了公家,低進高出,每人又賺了不少銀子。
沈萬三回到家裏,就聽褚嫣然說,上午有一個自稱是劉府二爺的人來找他,看他不在就走了。“留下了這些東西,我說不要,可是他卻笑嘻嘻地扔下就走,我沒追上。”褚嫣然抱著兩個禮盒,還沒有打開。沈萬三的心裏一沉,劉軾不會平白無故地討好自己,如果沒有事情求自己,他才不會親自上門。劉軾表麵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其實心狠手辣,而雖然劉鍾博懦弱無能,但是從為人上說,卻比他好多了,可是成大事的人卻往往又是這種心狠手辣的人,好人反而不一定得到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