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三走到了船窗前,看到外麵忽然多了許多船,而且正慢慢靠過來,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是什麼人,他走回去,對張士誠道:“外麵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船,船上還有很多人。”張士誠馬上警覺起來,給一個同伴打個手勢,那人馬上離席外出,很快匆匆跑回來,神色驚恐,低聲道:“不好了,是官兵,足有幾百人,已經把咱們給圍上了。”
第一次做私鹽
三天後,沈萬三告訴家人自己出去做生意,順便替老四沈貴找找關係。他已經托烏蘭戈密去衙門打探過,雖然沈貴現在還沒有釋放,但是主審的官員已經透露,關押沈貴隻是為了給郭家一個交代,等案子審得差不多時,就會把他放出來,然後弄成一個無頭公案。
沈萬三知道可能是鍾鉞金在後麵出力了,見到鍾鉞金之後,先感謝了他一番,鍾鉞金卻不理這個茬兒,直接問:“銀子帶來了沒有?”說話時顯得很著急。
沈萬三看他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樣,不知道怎麼了,小心地道:“都帶來了,五千兩整。”說著拿出了銀票。
鍾鉞金卻不接,問道:“你準備帶幾個人去?”
沈萬三知道這次是跟張士誠一起,所以就帶了郭如意一個人,就道:“此去帶一個平常的小廝足矣。”
鍾鉞金不再說話,叫人準備轎子,讓郭如意留下,帶上沈萬三一個人,就出門了。奇怪的是沈萬三坐的那頂轎子居然沒有窗,轎門也不是布簾,而是一塊木板,就像一扇木門,木門一關,坐在黑黑的轎子裏,外麵的景象一點都看不見,隻覺得轎子不停地晃動。不過,沈萬三並不害怕,他知道,這是鍾鉞金不想讓自己知道他要去的是什麼地方。他的想法也異於常人,如果換作別人可能會覺得鍾鉞金這麼做明顯是存有戒心,他卻覺得,不讓他知道更好,自己少知道一個秘密,就能省去一些麻煩。
關於鹽巴的價格,他早聽張士誠說過。私鹽不同官鹽,價格很便宜,每引鹽十貫中統鈔,一引四百斤,兩貫中統鈔可兌換白銀一兩,也就是說,每引鹽要白銀五兩。現在官鹽是二十五貫一引,比私鹽高出兩倍還多。他以每引十貫的價格從鍾鉞金手裏把鹽巴買進來,想賺多少就看他用什麼價位出手了。
走了一會兒,轎子慢慢停了下來,最後被放到了地上。等打開轎門,他低頭走了出來,又胖又矮的鍾鉞金已經搓著一雙肥手,笑吟吟地站在了轎子前,說道:“沈賢弟,不要見怪。”
沈萬三滿不在乎地道:“正該如此。”
遊目四顧,發現這裏是一座普通的莊院,十分破舊,估計是許久沒有人居住了。鍾鉞金一擺手,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沈萬三讓他先走,他就不再客氣,兩腿支撐著肥胖的身體慢慢向前走去,進了大門,幾個下人已經躬身相候。這些人都是鍾鉞金的心腹,平時裝成園子裏的下人,替他看管鹽巴。一個看模樣五十多歲的家丁,向鍾鉞金稟報道:“啟稟老爺,按照您的吩咐,東西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啟運了。”看樣子他是這些人的頭兒。
鍾鉞金點點頭,回頭對沈萬三道:“你還沒有見過怎麼運鹽巴吧?今兒你就好好開開眼。”
兩人在家丁的帶領下,走到了後院,隻見這裏一排建起了二三十間無窗的小屋子,每間屋子的地上都鋪著一層白白的東西,沈萬三走進了一看,是石灰。屋裏擺放著很多木架子,一層一層的擺著一袋袋鹽巴。
那家丁頭兒知道沈萬三是新手,道:“這一麻袋是一百斤,四麻袋是一引。爺,您再跟去那邊瞧瞧。”
沈萬三就跟著他走到了一堆大米前,那些大米就攤放在幾張竹席上,看來是晾曬的,他不知道鹽巴和大米有什麼關係,那頭兒還沒有說話,看站在一旁的鍾鉞金想開口,就把這個機會留給了主人,鍾鉞金笑道:“這是頂要緊的一道工序,沒了這些大米,你再多的鹽巴都不能送出去。”隨即解釋說,為了躲避沿途盤查,每一麻袋鹽巴都要覆蓋一層大米,裝作是運送糧食的,以圖蒙混過關。
幾個小工正在把鹽巴和大米裝袋,他們灌裝的方式也非常奇特。沈萬三看他們先拿來一個比麻袋略微細一點點的圓圓大大的木桶,奇怪的是這個木桶沒底,是一個直上直下的通透木管兒。一個工人把麻袋提起來,撐開口子,另一個小工則拿著木桶,放在麻袋裏,木桶和麻袋之間留出拇指寬的空間。先把鹽巴傾倒進木桶裏,再把大米慢慢倒在木桶和麻袋間的空隙內。等大米和鹽巴都倒滿了,把木桶往上一抽,然後再覆蓋上一層大米,一麻袋偽裝過的鹽巴就成了。沈萬三走近兩步,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這裏麵裝的是鹽巴,這個方法果然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