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義冷笑一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就好。我已經查出來了,你是不是在幫鍾鉞金做事?名義上是你們合夥兒倒賣私鹽,其實背地裏借著倒賣私鹽的空當,做下了謀反通賊的惡事來,你說是不是?”
沈萬三這下完全被驚呆了,說自己倒賣私鹽,他一點都不意外,但是怎麼會謀反通賊呢?難道鍾鉞金真的和反賊有聯絡?可是,就算是有,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完完全全是在誣陷。不管是誰想誣陷自己,首先要讓主審的人知道自己是被誣陷的。尋常人遇到誣陷都會大聲喊冤,其實這對洗脫冤情作用不大,重要的是講明能讓人信服的證據來,用事實證明自己並沒有罪。可是,他對眼前的情況一無所知,到底是誰想冤枉他,最後的目的又是什麼,他都不知道,所以,最好先不要隨便輕舉妄動,眼下應該先潑髒丘義,讓人對他的話產生懷疑,這樣他誣陷自己的力度就不夠了。
“丘義,你這個無恥小人,貪墨成性,看我沒有給你送‘孝敬’,你就懷恨在心,胡亂捏造了一個罪名來誣陷我,”說到這裏,他一轉頭,看著那個周先生,“大人,丘義身為鹽務督察卻中飽私囊,不僅不查辦私自倒賣鹽巴的販子,還和他們互通,隻要向他交一筆銀子,他就罔顧朝廷法紀,對鹽販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說,還大行方便之門,幫助鹽販成事,望大人明察秋毫,懲辦奸人!”他說得理直氣壯,好像自己並不是鹽販子。
丘義的臉色十分難看,抬眼去看那周先生,見他好像對沈萬三的話並不怎麼在意,先放了心。周先生舒展了一下雙臂,從座位上站起來,聲音平靜地道:“話我說了這麼多,你就聽不進去,我問你的是,誰指使你私通反賊,又不是問你丘義督察稱不稱職。我可不是什麼大人,等大人審你的時候,就沒這麼輕鬆了,我勸你還是識相點,把知道的都說了,要不然,死期或許不遠了。”
沈萬三道:“真沒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貪心,就賣起了私鹽,這種事情還用得著人指使?”聽他們的意思,他們是想讓自己招出“鍾鉞金謀反”的證詞,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有這件事。更何況,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把鍾鉞金說出來。他明白這個道理,自己三緘其口還有救,要是把什麼都說了,不僅官府不會饒了自己,鍾鉞金更放不過自己,所以現在隻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丘義冷笑一聲,道:“我看你這嘴倒是挺嚴,我問你,你敢說鍾鉞金沒讓你和方國珍暗中聯絡?”
沈萬三大吃一驚,隨即氣極而笑,道:“丘義,丘督察,您就是想誣陷我,也用一個讓人信服的由頭,鍾鉞金天大的名頭,我能認識他?我倒是想和他拜把子呢,人家也得理我這個小角色才好。我根本不知道方國珍是誰,也和鍾鉞金八竿子打不著,就是想幫他們暗中聯絡也辦不來啊!”他決定死咬住這個不鬆口,不管誰問,就隻承認販賣私鹽,其他的一概不知。隻要不招認出別人,就有救。
那周先生看沈萬三怎麼也不肯說,盡管心裏憤怒至極,仍笑眯眯地問道:“你做一次私鹽要花多少本錢?”沈萬三知道,全說假話,無法讓人信服。於是就一五一十地把租船、租工及購買鹽巴的價位大致說了,隻是隱瞞了鹽巴是從鍾鉞金手裏買的這件事,就說是從一個二手鹽販子的手裏買的,交易之後就見不到人了。
周先生也過問過幾樁倒賣私鹽的案子,知道這裏頭的行情,聽沈萬三說的也八九不離十,大致不錯。不過,他受了主人的指命,一定要找一個由頭牽出鍾鉞金,進而把鍾鉞金背後的老公主給逼出來,所以不管沈萬三說得多真實,隻要達不到他的目的,他就不死心。聽完沈萬三的話,他決定誘之以利,說道:“那這次你是賠了?”
沈萬三愁眉苦臉地道:“這還用您說,那幫傭工都黑心著呢,一見麵就狠狠抬價,我哪裏精得過那幫人?被他們狠宰一頓不說,沒想到,到頭來又被你們給抓了,我賠大了!”
周先生看他一副小醜模樣,差點笑起來,說道:“我可以讓你少賠些銀子,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做,我保證你不僅不賠,說不定還有賺頭。”
沈萬三謹慎地問:“您要我做啥?壞事我可再不幹了,太不值當。”
丘義找到了一個向周先生討好的機會,訓斥沈萬三道:“周先生能叫你做壞事嗎?先生是想給你一條自新之路,免得你年紀輕輕的毀了前程。”
周先生說道:“丘督察說得是,我是為你好,你維護他們,他們誰想得到你?還不是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大獄裏吃苦受罪。你把鍾鉞金如何叫你勾結反賊方國珍,假借販運私鹽,悄悄潛入方國珍的地盤,意圖替他的主子謀取利益的事情說出來,我保你平安無事。你隻是受他們蒙騙,迫於無奈幫他們做事的小人物,向朝廷揭發他們的大逆之罪,不僅無過而且有功,我會找機會上報朝廷,說不定能賞你個一官半職的,有功名在身,得以光宗耀祖,總比你做小生意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