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9、窗外飄過一朵雲
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京柏年終於還是被送去了精神病院。應家屬的要求,院方專門為他辟出了一個小庭院,有專門的護理員照顧他。京柏年的房間四壁雪白,隻有一張鋪了白色床單的大床。京舒帶著安曉惠去看他時,他竟然已經不認識他們了。
京柏年赤著腳,隻用腳尖點地,像個孩子樣滿屋子跑,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一首大家都很熟悉的童謠: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
你有雨傘,我有大頭。
京柏年的表現,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傳說中的大頭娃娃,這不由得加劇了安曉惠心中的恐懼。根據傳說內容,京家老宅便是大頭娃娃的家,那麼三叔的病症,是否跟大頭娃娃有關?
京舒的態度這時已經不像開始時那麼堅定了,但他還是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告訴安曉惠,怎麼會有大頭娃娃呢,傳說始終是傳說,經過無數張嘴的傳播,它必然會加進去無數演義的成份。即使真的有大頭娃娃,它也是極普通的一種畸形兒,它不可能具有傳說中給人帶來災難的能力。
醫生的話也在佐證京舒的觀點。醫生說,在京柏年的心裏,一直潛藏著某種驚懼,這是他青年時精神分裂的原因。經過治療,這種恐懼成功地被他隱藏了起來,或者說,那段記憶沉入到了他的潛意識之中。潛意識是在人意識感知之外的一種意識,它不會對人的生活造成影響,所以,這麼多年,京柏年才能與常人無異。但潛意識會在某些時候被突然發生的事誘發出來,從而導致病症再度發作。
京柏年發病前夜一直睡在自己房中,不可能發生什麼別的事,他的驚嚇完全是因為早晨在後院水井中見到的地鱉蟲。
現在水井的井口已經被一塊氈布蓋住,隔上兩天,京舒便要偷偷去掀開氈布看一下,井壁上依然滿是地鱉蟲,甚至感覺比那天清晨還要多了許多。那天過後,福伯曾用水沿著井壁澆下去,將滿壁的蟲子都衝到井中。但是到了第二天,這些蟲子又爬滿了井壁,竟如同把這裏當作了家一般。
除了井裏的地鱉蟲,京家老宅似乎和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但京舒卻知道,這個夏天注定是京家老宅的多事之秋,他能感覺到有種力量正籠罩著京家老宅,卻不知道那力量究竟來自何方。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常常讓他獨處時陷入沉思。他的異樣當然瞞不過安曉惠,但安曉惠是個聰慧的女孩,她看出來京舒有些事情不想讓她知道,所以,她也不問,隻是,有那麼一些時候,她也會在內心隱隱生出些憂慮。她注定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生活已經給了她太多的不幸,她不知道,自己此番選擇進入京家,究竟是對還是錯。
但是,安曉惠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幢古老的建築,還有裏麵揮之不散的濃濃的古典氣息。京家老宅雖然幾度翻修,但俱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加固刷新,不僅格局沒有改變,就連門窗樓梯屏風仍然用的是原來的材料,因而,一踏進京家老宅,那種迎麵撲來的古意,就像迤儷而來的曆史氣息。安曉惠顯然是個頗具些古典情結的女孩,她在許多無事可做的午後或者夜晚,會趴在京舒房中的書桌上,用狼毫小筆在宣紙上畫出一個個風情萬種娥娜多姿的女人來。因為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以及生活環境的影響,畫上的女人有別於中國傳統的仕女圖,帶有些現代卡通人物的味道,但畫中人的衣著神態,卻還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出這是個生活在遠古不知名朝代的女人。
京舒看這些畫,覺得畫中的女人竟然與安曉惠有幾分相像,便選了其中最好的一張,出去裝裱了回來掛在了屋內。在京舒的記憶中,上學時班上有很多女同學都喜歡畫這樣的畫,所以對安曉惠的畫並不太在意,隻是喜歡畫上女人的模樣,又為了討安曉惠歡心,這才表現出特別喜歡的樣子。
安曉惠畫得多了,便沒事時選了一幅送給福伯福嬸。
福伯福嬸現在都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小姑娘。安曉惠初到京家老宅時,頭發是流行的金黃顏色,臉上畫著很濃的妝,牛仔短褲,黑色的短袖T恤,瞅著跟滿大街的漂亮女孩沒什麼區別。但沒過幾天,她的頭發便染回了黑色,臉上幹幹淨淨不用一點化妝品,著裝的風格也漸漸變得清淡起來。但愈是這樣,這小姑娘瞅著愈是可愛。安曉惠沒事時,常去找福嬸聊天,一聊就大半晌。有一次福伯從外麵回來,在簷下回廊的長石椅上,看到安曉惠拉著福嬸的手,倆人也不知說了些什麼,俱都眉開眼笑。這一幕讓福伯眼前濕潤了,他已經好久沒看到老伴露出這樣開心的表情。
安曉惠送給福伯福嬸的畫就掛在了他們的房內。
一天早晨天還沒亮,福嬸醒來,看到福伯不知什麼時候開了燈,正倚坐在床頭出神,在他的指間,還捏著一根香煙。福伯的煙戒了十幾年,今天居然再次抽了起來。福嬸心裏不踏實,便推推福伯,擔心地道:“老頭子,這麼早就醒了。”
福伯“嗯”一聲,不說話,卻將指間的煙送到嘴邊。
福嬸更疑惑了,她坐起來,發現福伯的目光死死盯著牆上的一幅畫,那幅畫,正是前幾天安曉惠送給他們的。
畫中有一個女孩,長發披肩,身著曳地長裙,感覺應該站在一個頗為空曠的場所,頭發與衣裙俱被微風拂動。女孩的手中,握著一隻五角形的風車,她的嘴巴對著風車正在使勁的吹,臉上因而也現出種非常純真的表情。
安曉惠將畫送來的時候,福伯福嬸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幅畫,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那種喜歡究竟是因為安曉惠還是那張畫本身。
這個早晨,福伯對福嬸說:“你看畫上的小姑娘像誰?”
福嬸端詳了一下說:“像曉惠。她跟我說,她畫畫麵前都放麵鏡子。”
福伯搖搖頭:“不,你再仔細看看,畫上的人還像另一個人。”
“像誰呢?”福嬸便歪著頭更仔細地盯著畫上的人看。過了好一會兒,福嬸“哎呀”一聲,兩眼發直,身子變得僵硬,轉瞬間,兩眼之中已流出淚來。
福嬸終於明白了福伯的意思,那畫中的人簡直像極了他們的女兒。她初看時並不覺得,但看出點端倪後,便越看越像了。這時候,福伯福嬸終於明白為什麼安曉惠把這幅畫拿來後,他們會無意識地喜歡這張畫了。
畫中的人像極了他們的女兒。而他們的女兒呢?
福嬸的淚珠斷了線兒,不住落下來。邊上的福伯長籲短歎,麵上已現出極其淒厲的表情。
如果他們的女兒還活著,她現在也該進入中年了。
女兒叫朵雲,福嬸生她時,窗外正好飄過一片雲。朵雲長到十四歲時,要進城念書。進城那天,福伯福嬸倆人專門起個大早,帶著她走了十多公裏的山路,又搭車將近兩個小時。車子停下,朵雲便第一次置身在海城之中了。
是海城改變了朵雲的命運,讓朵雲到海城來,後來讓福伯福嬸悔綠了腸子。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這是任誰都無法改變的。而且,當朵雲要去海城上中學時,福伯福嬸還異常高興。他們說:“咱們家有房親戚,在海城那可是有頭有臉的頭等人物,你到了海城,我們就把你托付給他們家了。”
福伯福嬸說的親戚便是海城京家。就這樣,十六歲的朵雲住進了京家老宅。
朵雲雖是個鄉下女孩,但生性乖巧,她剛到京家老宅像現在的安曉惠一樣,沒過多久就討得了大家的歡心。那時候京家還請了很多雇工,朵雲放學回來,沒事便去幫大家做事,還把在學校裏一天發生的事說給大家聽,有時還會唱一兩段才學的新歌。那段時間,隻要朵雲回到京家老宅,老宅裏一下子便充滿了生機。京家老爺子那會兒還健在,他早年喪妻,一直未娶,膝下一共三個兒子,最小的就是京柏年。朵雲到京家那年,京柏年隻比朵雲大上幾歲,而且倆人還在同一所學校念書,他們很自然地就做了伴兒,每天進進出出成雙成對,頗有些青梅竹馬的感覺。京柏年的兩個哥哥便沒事拿弟弟開玩笑,直問他什麼時候娶朵雲當老婆。京柏年生性靦腆,常常是紅了臉低頭一聲不吭,而朵雲卻表現得落落大方,站起來一句話就讓兩個當哥哥的不好意思起來。
朵雲說:“你們不想我嫁給柏年,那我就嫁給你們好了。”
話雖然這樣說,但朵雲卻知道,自己不可能嫁給京家三位少爺的任何一個人。自己是鄉下來的孩子,京家的人隻是可憐她,這才收留並照顧了她。以京家在海城的地位,三位少爺想找什麼樣的姑娘沒有。所以,每每想到這裏,朵雲都有些落寞寡歡,隻是在麵上不顯露出來。
京老爺子對朵雲也很好,那時他在全國各地還有很多生意,經常要外出辦事。他在外地替三個兒子買東西,總不忘了給朵雲也帶上一份。回到家裏,看到三個兒子跟朵雲在一塊兒嘻笑玩耍,他心裏也漾起了好些幸福的感覺。家裏老妻早故,三個兒子雖已成人,但都未婚娶,家裏如果缺少了女人,也就缺少了許多家的溫馨。現在,這一切,都被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朵雲改變了。
朵雲在京家,平靜而幸福地度過兩年時間。
時間一恍到了一九六六年,眨眼之間,神州大地風雲突變,全國各地,旌旗招展,各路神仙粉墨登場,四方高人亦聞風而動。
海城不能逆曆史大潮而行,轉眼之間亦是紅旗飄飄,漫街的牆壁都被刷上了大字報,而大字報的內容,首當其衝,茅頭直指海城京家。京家老宅臨街的牆上,大字報貼了一層又一層,京家的人惶惶不可終日。
終於有一天深夜,一幫身著綠色服裝,臂纏紅色袖章的年輕人砸開了京家大門,他們揮舞手中的大棒,在京家整整折騰了一夜。所有擺放出來的古董都被砸碎,院子裏堆積如小山的書籍被澆上了汽油,大火燒了將近一個小時。京家老爺子被捆綁起來押走,京柏年與兩個哥哥被毆打後丟棄在房中。
那時候,朵雲在紅衛兵衝進來之前,便從閣樓的窗口爬到了屋頂上。她伏在瓦片上,清楚地看清了發生在京家的這一變故。老爺子被帶走,京家三位少爺被毆打,京家庭院裏的大火,滿耳“劈嚦啪啦”東西被砸碎的聲音,都讓這個年輕的女孩滿心恐懼。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是讓朵雲害怕。幾乎每天都有人到京家老宅來抄家,家裏的雇工早已作鳥獸散,京柏年的大哥二哥相繼被人押走,家裏隻剩下京柏年與她倆人。每到天黑,他們倆都蜷縮在閣樓上,也不敢開燈,整宿整宿地無言落淚。那時候,是這倆個孩子最無助的時候,他們多希望有人能來拯救他們出眼下的苦海,多麼希望能夠回到以往的生活當中去。
以往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但拯救朵雲的人卻找到了朵雲。
住在鄉下的福伯福嬸也聽說了城裏發生的事,他們不放心女兒,就到城裏來找朵雲。京家的變故讓他們震驚不已,而見到朵雲,他們簡直就是痛心疾首了。
他們不知問了多少人,終於知道了女兒在哪裏,他們趕去時,發現那裏是一個學校的操場,不知有多少年輕人湧在操場的台前,震耳欲聾地發出一連串的呼叫。而在台上,一排五花大綁胸前掛著木牌的人中,第一個赫然便是京家老爺子。
他們躲在人群後麵不知所措,那個印象裏和謁可親的老人現在居然遭到了這樣的厄運,他們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幫助那個老人,他們隻能異常痛心地在心裏暗暗為京老爺子祈禱。
台上的京老爺子被押到了台前,台下的呼聲如潮般湧去,兩個年輕人分別架住京老爺子的雙臂,大力將他的頭往地上按。雖然隔得遠,但福伯與福嬸似乎還能看到京老爺子痛苦的表情。
福嬸靠在福伯身上,眼淚不住地落下來。福伯忍住心中的悲痛,緊緊地攬著妻子,隻覺得滿心都是無法言喻的無奈。
朵雲果然也在這裏,她在台上出現時,福伯福嬸睜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那個橫眉厲目,凶神惡煞般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兒。
朵雲像操場上其它年輕人一樣,穿著自製的黃軍裝,頭上卡著黃軍帽,胳膊上纏著紅袖章,站在台上聲嘶力竭地呼叫著。她站在離京老爺子最近的地方,說話時不住揮舞手臂,手臂不時蹭到京老爺子的臉頰。京老爺子偶爾抬頭,望向朵雲的目光中滿是悲哀。
隔得遠,福伯與福嬸聽不清楚朵雲到底在呼叫些什麼,但台下的人群,卻因為朵雲的出現而更加激奮。福嬸再也忍俊不住,在人群外大聲地哭號,並且不住地叫著朵雲的名字。福伯拉住妻子,麵上已是目齒盡裂。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家裏祖祖輩輩都是老實安份的種田人,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還懂得知恩圖報這個道理。女兒在京家多年,多蒙京老爺子照顧,不思回報已經不對了,現在卻以怨報德,真是連畜牲都不如。
但身處他們的境地,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他們現在甚至不能擠到台前去拖下女兒。
操場上的呼叫聲忽然停了下來,福伯福嬸展目看去,恰好看到台上的京老爺子一頭向台下栽去。片刻的沉寂過後,呼叫聲再度響起,但福伯福嬸卻再沒有從台上看到京老爺子。
京老爺子就是那一次批鬥,被台下飛上來的一塊石頭砸中了太陽穴。因為脖子上懸著一塊重重的木牌,老爺子栽下台時腦袋先觸地,台下的人圍過去察看時,老爺子已經沒了氣息。
台上的朵雲有些意興闌珊,她還有滿身的精力需要釋放,但沒有了京老爺子,她就隻能等同於台下那麼多人,再也不能扮演如此讓人囑目的角色了。
朵雲悻悻地下台,跟著人群呼叫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便獨自擠出人群。她就在這時看到了迎麵像兩匹野馬向她衝來的父親和母親。兩個老人奔跑時用盡了全力,身子還在瑟瑟抖個不停,麵上涕淚縱橫,眼睛已變得赤紅。
朵雲奇怪地站住,待父母奔到跟前,正要說話,父親的巴掌已經重重地落在她的臉上。
福伯那一巴掌究竟有多重,朵雲直到臨死前都不會忘記。
巴掌落下來時,朵雲先感覺到了一陣風聲,接著眼前一黑,左邊臉頰便遭到重重的撞擊。半邊臉瞬間沉重起來,那力量還透過皮膚,直透到她腦袋裏。繼而,天與地都在旋轉,那些震耳的呼叫聲卻漸漸遠離。
朵雲搖搖晃晃倒在了地上,她竟被福伯這一巴掌打暈過去。
福嬸終究是母親,這個如畜牲般的女兒再不對,也終究還是自己的女兒。她哭號著,上前抱住朵雲,悲天嗆地地叫她的名字。福伯一巴掌過去,怒氣已消卻了許多,暈厥的女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們回家吧,再不到這城裏來了。城裏有魔鬼,它能讓人亂了性子,變成豬狗不如的畜牲。”福嬸悲切地叫道。
福伯聞言麵上一凜,當下也不說話,隻是上前背起女兒,大踏步向學校外麵走去。福嬸跟在後麵,腳步飛快,一步不落地跟在丈夫與女兒後麵。那時候,福伯與福嬸不知道體內哪來這麼大的力量,他們健步如飛,隻想著能盡快帶女兒離開這城市,回到鄉下。
這城市裏有魔鬼,可以讓人亂了性子,變成豬狗不如的畜牲。
福嬸的話響在福伯的耳邊,在行走中,他淚流滿麵,隻覺得一顆心已碎成了無數片。
此刻被這城市變作畜牲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女兒。
他們的女兒啊。
10、被強奸的男人
我剛回到家門口,手機突然響了,一個綽號叫獅王的小子在電話裏說,目標出現了。他讓我盡快趕過去,要不,不定又得等到什麼時候。
我收了電話,還沒轉身,老媽正好從屋裏出來。她好長時間沒看到我了,拉著我的手想說些什麼,我歉疚地笑笑,說:“冬兒打電話來,約我晚上看電影。”
老媽立刻鬆了手,一迭聲地道:“快去快去,別讓冬兒等著急了。”
冬兒是我女朋友,我們準備明年五一結婚。她是我的擋箭牌,隊裏有任務,經常三五天不歸家,我怕我媽惦記我,常騙她說在冬兒那裏。這一招百試不爽,老媽喜歡這個咱們家未來的媳婦,生怕我工作忙冷淡了她,所以,她巴不得我能有時間陪女朋友。
我下樓的時候心裏挺內疚的,便想辦完這件案子,一定請假在家多休息休息。
這樣的情節你們覺得眼熟吧,電影電視裏常演,所以我身上發生這樣的事,你們肯定不會覺得奇怪。我們幹警察的,注定這輩子勞碌命。
我要去的地方是暗號酒吧。
獅王是酒吧的酒保,人如其名,一頭金黃色的卷毛罩在腦袋上,遠遠瞅著真跟頭獅子似的。我來暗號酒吧三次,都一無所獲,後來我就琢磨從哪裏打開缺口。暗號酒吧裏麵,看著跟別的酒吧沒什麼不同,白天時生意不是太好,到了晚上,就差不多人滿為患了。來這裏消費的什麼人都有,個個外表看去儀表堂堂,除了一對對情侶或者嫖客野雞,我瞅誰都像同性戀者,但對誰都不敢確定。與陌生人搭訕那是影視劇裏編出來騙人的把戲,在這裏,每個人的警惕性都很高,除非對方也沒抱好心思,否則你往誰跟前湊,誰都有可能唾你一臉唾沫。
我是暗號酒吧裏不多的幾個孤獨者,其它幾個獨坐酒吧一隅的人看上去都那麼與眾不同,我想,我一個人坐在吧台前抱著杯廉價啤酒喝的樣子一定也很酷。但我是來查案的,就算擺酷也不該選擇這樣的地方。傳說這裏是海城同性戀者出沒最多的地方,我身處其中,卻沒辦法揪出一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