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倫左現在他的眼睛和他第一次到我身邊來並且我把泥土放在他手裏時一樣了。那時它們是溫和而且神奇的;他是他的指頭,那啟示的東西,從那時起就充滿了力。我還藏著他的第一次的作品。我曾經想,在你們的結婚那天把它給你的,他是不曾。我現在情願把它給你作為你們新幸福的標記。
西爾薇 多謝老師。
羅倫左那是二個戴著月桂冠的婦人的頭。我記得他曾經用過一個不好的模型。他工作時,難得向她看。有時他似乎完全注意在工作上,有時他很急躁。起初從他手上出來的是一個混亂的假麵。我那時不知道那是什麼英雄的相貌。他遲疑了,灰心了一刻,差不多難為情了,望著他的作品,不敢回轉頭來向我看。他是,忽然間,在他把它放手之前,他略略揮動著他的刀把一個月桂的皇冠安放在那作品的頭上。它怎樣使我歡喜呀!他要把自己沒有完成的夢戴在他的作品上。他那日工作的結束是一種光榮與信仰的動作。我從那時起愛他,就為了那個皇冠。我情願把那件作品給你,你如其仔細看著它,也許會看出薩花[3]的熱情的麵吧,那個理想的狀貌,在幾年之後,他能夠在一件不朽的作品中間完全表現出來的。
西爾薇(靜聽著)請坐,請坐,老師。我請你再坐一刻。坐在這裏,靠近這窗子。多坐幾分鍾。我有無數的話要告訴你,他是我不知道從那裏說起。如其我能夠克服這個繼續的顫抖呢!我希望你了解……羅倫左使你身體顫抖的是快樂嗎?
他在窗子的旁邊。西爾薇靠在窗欞上,麵對著他;她的麵後襯著青天與小小的山峰。
西爾薇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快樂。有時候一切存在著的東西,一切罪惡,一切憂愁,並且就是鮮血與創傷,都融解了,消滅了,抹到遺忘中去了,沒有了。有時候一切存在著的東西,一切可怕的記憶的重量,加增著而又加增著,漲成結實,不透明而且堅硬像一堵牆壁,像一塊我所永遠不能跨過的岩石。適才正當你向我說的時候,正當你要把那我所想不到的禮物獻給我的時候,我想:“哦,現在我將把那禮物,那一塊他拋下他的夢想的第一粒種子像拋在有收成的田裏的泥土,拿在手裏了;我將把它拿在手裏,我將微笑著,保護著他的靈魂與他的生命的好的一部分走到他那裏;我將不說話,他將看到我是他的一切善良的東西的看守者,於是他將永遠不離開我,並且我們將重複年青了,我們將重複年青了!”我那樣想了,那思想與行動很容易地混合而不可分了。你的話變更了世界。他是你知道,一點呼吸,一點蒸氣,就是一點虛無的東西,會推倒一切,會破壞一切,使急躁,恐怖與痙攣重新回複轉來嗎?
哦,四月嗬!(忽然間她轉向了光明,深深地抽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這種空氣怎樣惱人而又怎樣純潔嗬!一個人的一切希望與失望都隨著花草的塵埃吹散到風中去了。
(她側向窗外喊)畢太!畢太!
羅倫左小孩在花園裏嗎?
西爾薇是的,她在那裏,她在薔薇花叢中奔跑著。她快活得忘形了。畢太!她藏到樹叢中去了,那小東西!她現在在笑。
你聽到她的笑聲嗎?啊,當她笑時,我了解了一切充滿了露珠的花的快樂了。那是她的新鮮的笑怎樣使我心花怒發的緣故。
羅倫左也許呂西荷也聽到了它,並且得到安慰了。
西爾薇
(莊重而且戰栗,倚在老師的身上並且拿著他的雙手)那麼你以為他的一切創傷都將真的被醫愈嗎?你以為他將帶著他的全靈魂回返到我的身邊來嗎?當你看他時,和他談話時,你覺得那個嗎?你的心上怎樣說?
羅倫左在我看來,他的相貌似乎有帶著生命的新意義重新去生活過的人的樣子。那看見了死的麵的人不能不在那一刻也看到了真理的麵。他眼睛上的塵翳已經拿去。他現在將完全了解你了。
西爾薇老師,老師,如其你自己欺騙自己,如其這是一個無用的希望,那麼我將怎樣呢?我的全付精力已經用盡了。
羅倫左你現在還要怕些什麼?
西爾薇他曾經要自殺;他是別的一個,別一個婦人還活著,並且我知道她是不可調和的。
羅倫左她現在能做什麼?
西爾薇她一切都能做,如其她還是被愛著的。
羅倫左還是被愛著?超於死的?
西爾薇超出於死的。啊,如其你知道我的苦悶嗬!為了她,他才要死,在一時的憤怒與神經錯亂的中間。試想他一定曾經怎樣的愛她,如其他對於我與對於畢太的思想都不能遏製他!在那個可怕的一刻,他完全是她的獵物了;她在他的熱病,他的痛苦的最高點,其餘的世界完全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