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米蘭·昆德拉之輕(1)(1 / 2)

文學界這些年曾有很多“熱”,後來不知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開始,又有了隱隱的東歐文學熱。一次,一位大作家非常嚴肅地問我和幾位朋友,你們為什麼不關心一下東歐?東歐人的諾貝爾獎比拉美拿得多,這反映了什麼問題?

這位作家擔心青年人視野褊狹。不過,當我打聽東歐有哪些值得注意的作品,出乎意料的是,這位作家與我們一樣,也未讀過任何一部東歐當代小說,甚至連東歐作家的姓名也舉不出一二。既然如此,他憑什麼嚴肅質問?還居然“為什麼”起來?

有些談話總是使人為難。一見麵,比試著亮學問,甚至是新聞化的學問,好像打撲克,一把把牌甩出來都威猛駭人,語不驚人死不休,人人都顯得手裏絕無方塊三之類的臭牌,非把對方壓下一頭不可。這種無謂的挑戰和征服,在一些文人圈並不少見。

有服裝熱,家具熱,當然也會有某種文學熱。“熱”未見得都是壞事。但我希望東歐文學熱早日不再成為那種不見作品的沙龍空談。

東歐文學對中國作者和讀者來說也不算太陌生。魯迅和周作人兩先生譯述的《域外小說集》早就介紹過一些東歐作家,給了他們不低的地位。裴多菲、顯克微支、密茨凱維支等等東歐作家,也早已進人了中國讀者的書架。一九八四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捷克詩人塞浮特,其部分詩作也已經或正在譯為中文。

卡夫卡大概不算東歐作家。但人們沒有忘記他的出生地在捷克布拉格的猶太區。

東歐位於西歐與蘇俄之間,是連接兩大文化的結合部。那裏的作家東望十月革命的故鄉彼得堡,西望現代藝術的大本營巴黎,經受著激烈而複雜的雙向文化衝擊。同中國人民一樣,他們也經曆了社會主義發展的曲折道路,麵臨著對今後曆史走向的嚴峻選擇。那麼,同樣正處在文化震蕩和改革熱潮中的中國作者和讀者,有理由忽視東歐文學嗎?

我們對東歐文學畢竟介紹得不太多。個中緣由,東歐語言大多是些小語種,有關專家缺乏,譯介起來並非易事。其實還得再加上有些人文學上“大國崇拜”和“富國崇拜”的短見,總以為時裝與文學比翼,金鈔並小說齊飛。

北美讀者盛讚南美文學;而伯爾死後,國際文學界普遍認為東德的戲劇小說都強過西德。可見時裝金鈔與文學並不是絕對相關的。

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的名字我曾有所聞,直到去年在北京,身為作家的美國駐華大使夫人才送給我一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訪美期間,正是這本書在美國和歐洲熱銷的時候。《新聞周刊》曾載文認為:“昆德拉把哲理小說提高到了夢態抒情和感情濃烈的新水平。”《華盛頓郵報》載文認為:“昆德拉是歐美最傑出和始終最為有趣的小說家之一。”《華盛頓時報》載文認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小說之一,昆德拉借此奠定了他世界上最偉大的在世作家的地位。此外,《紐約客》、《紐約時報》等權威性報刊也連篇累牘地發表書評給予激賞。有位美國學者甚至感歎:美國近年來沒有什麼好的文學,將來文學的曙光可能出現在南美、東歐,還有非洲和中國。

自現代主義興起以來,世界範圍內的文學四分五裂,沒有主潮成為主潮。而昆德拉這部小說幾乎獲得了來自各個方麵的好評,自然不是一例多見的現象。一位來自弱小民族的作家,是什麼使歐美這些書評家和讀者們如此興奮?

我們還得先了解了一下昆德拉其人。他一九二九年生於捷克,青年時期當過工人、爵士樂手,最後致力於文學與電影。在布拉格藝術學院當教授期間,他帶領學生倡導了捷克的電影新潮。一九六八年蘇聯坦克占領了布拉格之後,曾經是共產黨員的昆德拉,終於遭到了作品被查禁的厄運。一九七五年他移居法國,由於文學聲譽日增,後來法國總統特授他法國公民權。他多次獲得各種國際文學獎,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說集《可笑的愛》(一九六八年以前),長篇小說《笑話》(一九六八年),《生活在他方》(一九七三年),《歡送會》(一九七六年),《笑忘錄》(一九七六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一九八四年),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