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涉社會(2)(1 / 2)

老劉是河南人,四十多歲。他衣著邋遢,性格大大咧咧的,但在所裏威信很高。小鄭是上海人,三十上下,精明強幹。小焦新婚燕爾,神采飛揚。小唐是所裏唯一的女房管員,年齡也最小,長得胖墩墩的。和老蘇一樣,也是回族。她家住在附近,是所裏唯一不騎自行車的房管員。她分管所周圍的一片。小張家在臨夏,也是回族。他和我長住所裏,我曾給他畫過一張速寫,大家認為畫得很像。我當時還用鋼筆在上邊寫了一段話:“此圖乃張奮偉同誌,同誌們都說很傳神。好處是畫出了人物的心理感情,今後應繼續發揚。衣紋和手的線條顯得雜亂,形也不準,應努力提高才是。”

在房管所時,我從北京郵購了一個寫生畫夾,利用業餘時間給院子周圍的小孩畫速寫,也給幾個同事畫過像。

我的管區是王家堡和吳家園兩個片兒。主要任務是收繳房租,以及了解住戶的意見和要求,諸如維修、換房等,並及時反映給老蘇或老朱。

交接工作時,領導和老同誌幫我理清住戶的欠租情況和經濟來源,以及發工資的時間。當時各單位大體分中旬和月尾開工資兩種情況。在剛開工資的幾天裏去收房租,大多都會有收獲。我每月任務是三百元,要完成任務還得抓一些欠租戶,有個人也有單位。

工作起來要態度和氣,腿勤嘴甜。年輕人嘛,這些我都能做到。日子久了,管區群眾都親切地喊我小蘇。隻要多跑幾趟,欠租戶也就不好意思再拖了。

剛開始,我是先開票後收錢。有一天回到所裏整賬,少了三元錢。想來想去,是開了票忘了拿錢,便跟人家再見了。從此我便先收錢後開票,就再也沒有出過差錯。

我是高中快畢業時才學會騎自行車的,缺少實踐機會。下西園的撞牆事故,固然與偶然騎倒閘車有關係,但更多的原因還是缺少經驗臨陣慌張所致。

除了那次外,我在騎車去局裏時,也出過一次險情。

過了西關十字,街上人車雜混,我被夾在了兩輛小轎車之間。

其實空間完全夠我騎著車繼續同汽車並行不悖,等到合適機會,錯開汽車就是了。可我一時緊張,失了重心,居然將車把一歪,靠在了右邊的車體上。那司機急忙刹了車,把頭伸出來沒好氣地大聲叱責:“找死嗬!會騎不會騎!”

當然,有了房管員差不多每天的騎車實踐,我的騎術便越來越精到了。應該說,當了多半年房管員,連工齡也沒落下;要說有收獲的話,也就是掌握了騎自行車的熟練技術。

所裏沒有食堂,絕大部分人都在家裏吃飯。幾個單身的在省合作社車隊食堂搭夥。我也去那裏上了灶,是老朱帶我去的。

合作社車隊在小西湖廣場西南角的一個院子裏。南屋一個大房子,是夥房兼飯廳。我曾去幫過兩次灶:一次是包包子,一次是幫大師傅收拾牛蹄子。那一頓牛蹄子燉得又爛又香,好吃極了。讓我幾十年都難以忘卻。

車隊的汽車省內外跑,能弄來不少副食品,主食也足量。甚至把洋芋做菜吃,隻收菜金不收飯票,這在那個年月裏是不可想象的。陳洪坤到七裏河來看我,留他吃了一頓午飯,正巧是炒洋芋菜,裏麵還有些肉渣渣。老同學感慨不已,說蘭大學生食堂把胡蘿卜秧子當菜吃。

可是好景不長,不知道哪條筋出了毛病,不到兩個月,省合作社車隊食堂不讓我們吃了。老朱又帶上我去房管所街對麵的電車公司找老郭。

老郭是電車公司的夥管員,為了上灶的事,我先後找過他好幾次。有一次找到他家裏,他拉抽屜找東西時,嚇了我一大跳:抽屜裏糧票亂七八糟地撇了不少,而且大都是全國通用票。如此貴重的東西在他家裏居然隨便到不當回事。我腦子裏突然閃出了一個問號:這家夥總不會是貪汙分子吧?

電車公司的食堂比合作社車隊差遠了。洋芋是當主食吃的,四斤算一斤雜糧。至於那個老郭,不幸讓我猜中,幾個月後便犯了事,竟然是個數額巨大的貪汙犯,除了大宗的糧票外,還有可觀的現金。

老郭雖然被抓,並沒有影響我們在電車公司食堂繼續搭夥。因為電車公司租有我們管理的公房,並非隻是老朱與老郭的私人關係。

老朱利用他的人際關係,還給我們搞來過平價伊拉克蜜棗和不要糧票的點心渣子。這些在當時都是很難得的職工福利。

一切都是定量供應,一切都要票。一個職工每月供應幾盒好壞搭配的香煙,還有兩方塊榆中水煙。我不抽煙,大家便把我的一份分掉了。我對他們拿的羊腿骨做的吸水煙的“幹烙兒”感到新奇,也學著他們用手指捏一點點水煙,團緊後填進羊骨大頭的煙鍋裏,點著時從小頭的嘴子上深深吸一口,然後短促地吹一下氣,那水煙灰便“噗”的一聲被吹出煙鍋子。當然,一口長吸已經嗆得我連連咳了起來,那一個“噗一一”也是咳停了才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