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到故鄉(4)(1 / 3)

瞬間已成了永遠、永遠……

對蜜的詩味,永恒的留念,

雖然你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美麗,

但我始終不能說一個愛字。

和光俊兄相識的那一個冬天,為了謀生,我和民間畫師W—起籌劃刻印傳統春節木板年畫。因受合作者捉弄,我刻好的印版被他們獨占。好不容易買到一刀白紙,眼看用不上了,我決定另刻一個版子。恰巧在光俊家看到一個單扇門上貼的獨站門神,傳說是唐太宗的丞相魏征。我小心揭下那張門神做了樣稿,連夜刻好了版。

將近一個星期,每天夜裏,母親睡下後,我便點起馬燈,坐在爐子旁印製門畫,淩晨三四點才睡覺。天亮起來,收攏已幹好的門畫,去光俊兄那裏以一百張五元的批發價出手。光俊除了自己留下一部分外,還幫我向鼓樓前擺地攤的商友們推銷。市場上單站門神不太多,加之刻工精致,印刷清晰鮮亮,我一刀紙的貨全部出手。除去材料成本,淨收人六七十元。那個春節,我和母親過了一個肥年。

“文革”時期,我在遠離縣城九十裏外的瓷窯溝裏當臨時工。有一天在大水頭碰見李光俊趕著毛驢車拉煤。那時候,他又一次跌入人生的最低穀。

我到靖遠一中教書後,光俊兄曾為了給他兒子借音樂、美術參考書,到學校找過我。

“右派”平反後,李光俊被安排到一中教物理,我們又同事了幾年。我的家屬回城後,兩家人多有往來。

一次我去光俊家聊天,嫂夫人給我們做麵吃。我聲明不要調蔥花,她說光俊也不吃蔥,正好讓我放心。結果吃飯時,我嚐出有蔥味。勉強吃了一碗,當時並沒有說破。回到家裏,我把這事說給了妻子。

後來李夫人來我家,她兩人說起此事。她跟我妻子說,蔥花放進鍋裏一煮熟,光俊便吃不出蔥味來。想不到她哄得了夫君,卻沒能瞞過我這個小弟。她倆一陣大笑。

李光俊夫婦感情非常好。二〇〇二年,嫂夫人不幸病逝,光俊兄經受了感情上的沉重打擊。三年來,他寫了不少懷念夫人的詩,言真意切,感人至深。

清明前,我去靖遠上墳。在四哥家裏遇見光俊兄,他送給我一首新做細懷詩的複印件。詩裏已沒有了悲傷,卻充滿了愛的柔情和生命觀的升華。

你有著東方女性的羞澀、含蓄,你有著西方美眉的浪漫、詼諧,偷僚地親吻,當眾卻不敢說一個愛字,我的牙脫落了,你說那是維納斯的殘缺。

我離家在外,你雖沒有文化,書信卻連綿不絕,充滿心中的愛語:親愛的!

隻有在書信中盡情地袒露。

不管是負笈鹹陽,讀書工學院,不管是流放塞外,風吹草低見牛羊,不管是農田大戰,晝夜不歸,不管是因故在外,長期離家。

隻要夜深人靜,心靈的軟件裏一查,我們仍然柔情軟語,同床共眠,脈搏的跳動,呼吸的頻率,在心靈的感應裏,兩人完全一樣。

我們的金婚攝影,象征了愛情的結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倆已融成了一體,生命的瞬間,已成了永恒、永恒,還有什麼生與死的界限與傷痕呀!

(摘自《生命的瞬間緬懷鳳英逝世三周年》)

我終於明白了李光俊之所以那樣喜愛文學和美學,是因為他的心裏永遠裝著真善美。那顆心雖然經受過冤屈和磨難,但也得到過柔情的撫慰和交感。

年屆古稀的他,依然“瀟灑,瀟灑,笑貌童顏鶴發”。

2005年4月7日

父親回家探親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參加民革工作近二十年裏,除去在我上中學時,母親去蘭州一起生活了五年外,絕大部分都是隻身一人,在工作單位生活。回靖遠探親,前後隻有過三次。

一九五二年的一次我印象不深。

真正有印象的是一九五三年。那年年初,父親去北京出席了民革二屆三中全會。父親一九二六年曾在中央軍事政治學校黃埔軍校武漢分校學習,他是一位新中國成立前有許多共產黨朋友的愛國民主人士。新政權建立不久,受甘肅省委副書記孫作賓邀請,參加了甘肅民革的籌建工作。新政權的信任讓父親深受感動,像所有青年時代就立誌報國的舊知識分子一樣,父親已經完全把自己看做新社會的一分子了。父親由北京開完會以後,回了一次家。熱火朝天搞建設的首都,讓他看到了一派欣欣向榮的新氣象。

回到家裏,父親無比興奮地把他對新北京和新社會的感受,迫不及待地告訴家屬和子女,鼓勵全家積極上進,努力工作和學習。父親和二哥宰瀛的深夜長談,給我幼小的心靈刻下了永不磨滅的印象。

那次回家,許多老朋友和老同事來家裏看望父親。有政府官員,也有學校的領導和老師。父親也外出探望親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