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窯許多手工製作場麵十分生動,因為時間緊張,隻畫了不多幾張速寫。我和成仁約定,學校放暑假後專門去住幾天,好好畫些速寫。
回到學校已經後晌了。我將鳥放進一個大紙盒子。那鳥讓水和鳥屎糊得既難看又可第二天下午,班上學生給我拿來了不少細竹棍,我便自己動手,在幾個有經驗學生的協助下很快做好了鳥籠。
全校隻有五名老師,每人都有一個兼作辦公室的宿舍,雖簡陋卻也寬敞。我的宿舍在校長住的大辦公室後麵,向西一排房的第一間。我給梁上釘了釘子,把鳥籠掛在宿舍裏,沒課時,便躺在炕上看籠裏的嘰頜鳥,期待著那悅耳的鳴叫聲。
那鳥整整兩天沒有鳴囀。先是顯得急躁不安,不停地從架上跳到籠底,又從籠底躍上架杆,不時地發出“機一機一”的叫聲。後來漸漸安定了下來,便蹲在架上用嘴梳理羽毛,不時抖摟幾下。在水罐裏被糟踐得不成樣子的羽毛,重新煥發出了光澤。
到了第三天中午,我在坑上躺著休息。突然鳥籠裏有了些響動,我靜靜地躺著沒動。隻聽那雀兒先是“嘰一嘰一一”地叫了幾聲後,便“嘰頜、嘰頜、呱呱呢兒一嘰頌、嘰頜、呱呱呢兒”地鳴囀了起來。
雖然我仍然靜靜地躺著,沒敢去驚動它,但心裏高興極了我的嘰頜終於開口歌唱了。
在學校裏養鳥,我還是懸著心的。一怕校長批評,又怕其他老師有看法。沒想到賀校長在我去上課時,把鳥籠提出來,掛在了大辦公室右邊窗前的那棵樹上,我下課時看見校長正在給機頜喂麻子呢。
從此以後,那鳥除了晚上在我宿舍裏過夜外,白天大部分時間都掛在大辦公室前邊的樹上,承受著大家的愛護和觀賞。那雀兒也頗通靈性,鳴囀的次數更加頻繁,歌喉也更為婉轉動聽了。
期末考試前,休滿產假的女教師返回了學校,我這個代課教師也便提前離校回家了。我沒有帶走六駿圖換來的嘰頌,讓它留在了學校。
那隻雀兒後來的命運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2005年4月20日
半月工資
我領到代課教師的第一月工資三十元後,立即拿出十五元去大水頭商店買了一刀白報紙。這種紙在縣城裏沒有賣的,它比道林紙薄一點,卻比一般報紙要厚。
當時市場上能見到的白紙,大都是幾塊錢一刀的薄有光紙。半月工資買一刀白報紙畫速寫,對我來說實在是過於奢侈了。
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雖然工資不多,又是代課教師,但畢竟安下了心。工作之餘,我每天都畫速寫。當時我以葉淺予和黃胄兩位著名畫家為楷模,想走一條速寫起家的自學美術之路。
我畫得最多的是人物速寫。主要寫生對象是我的學生,也畫我的同事和村裏的老鄉。隻要外出,我總是背著寫生夾子。記得學區曾組織我們去周家地聽過一次示範課,是礦區子弟學校一位鄭老師的語文課。他課講得好,也很能抽煙。中間休息時,我便給同行們畫速寫。幾十年後再見麵時,那位鄭老師已經是礦區的一位書法家了。
有一個階段,五年級的一些學生對我很好。特別是家在大灣的幾個孩子經常來我房間,其中有個名叫李保元的小個子學生,來得次數最多。我給他畫的速寫也比較多。
一次教師會上,心直口快的魏其鳳老師提出我對李保元過分偏心。校長聽後便說:“不就是多畫了幾張速寫像嗎,那算暗偏心呢?”
校長賀修業,家在離學校不到十裏路的賀家川。他是位極其寬厚善良的人,遇事不慌不忙,特別能沉得住氣。他有個“賀囊兒”(囊:方言,指性子慢)的外號,大家說,賀校長油缸倒了也不著急。我一到學校,他就問候二哥宰瀛,說在師範時,二哥給他上過課。那應該是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的事了。
教導主任張潮德也對我很好。他個子不高,瘦瘦的,走路有點微跛。他們家在小水裏和打拉池之間,屬於哪個大隊巳記不清了。打拉池和小水裏之間相隔也不過四五裏路。
潮德老師帶我去過一次他們家,是一個周末回家時邀我同去的。從魏家地向東南方向走,有十多裏路的樣子。中途經過尖山村,不大的村落靠著一個獨獨的尖尖的青石山,遠遠望去很有些特色。
張老師家院子後邊有個高高的大土墩,下麵有個窯洞,安著門,好像是當庫房的。土墩有小路可以爬上去,站在上麵能眺望村子裏外的景色。
星期日,他帶我上了一趟北山的紅山寺。山石赤紅,寺廟的主要建築是洞窟懸廊,很有特色。當年,紅軍長征會師時,彭德懷元帥曾在寺裏住過,並召開過重要的軍事會議。那天,我給紅山寺的主石窟畫了一張鋼筆速寫。
五個人中,許曉宇也是代課老師。和有男子氣的魏老師恰成對比,許老師不但長得秀氣,性格也頗有幾分女性的溫柔和善解人意。他喜歡音樂和美術,不上課時,進進出出地總是哼著優美的歌曲。畫畫的興趣當時並沒有表露出來。後來,在城裏我去他們家時,才發現了他的繪畫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