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的包廂內,殷正揚看著江謦熟練的洗著茶具,纖纖素手端起紫砂茶壺穩穩的將茶杯斟至八分滿。一種久違的感覺縈繞心頭,這是多少年沒喝過她泡過的茶了。輕輕端起茶杯放到嘴前聞了聞,而後小嘬一口,聽得他發出嘖嘖幾聲,隨後淡淡的說:“好茶!”
這茶,為什麼是好茶?江謦心知肚明,雖然頗為喜悅,卻仍自強壓下真實的心情,口不對心的說:“不過是些鄉下野茶罷了,怎入得了殷大爺的法眼!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個兒怎生找我來著?”
殷正揚沒有立即回答,靜靜沉默了半晌,理清思路,才一正神色頗為為難的說道:“家裏少了個女主人,害得我老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操心,這潮陽島你們怕是不能呆了,我是來接你們母女回家的!”
聽得殷正揚把話說完,江謦眉頭一揚,發著輕笑說道:“喲,咋殷大爺是啥身份啊,還怕找不到一個持家的女主人?哪天你殷大爺心頭一動,去那摘星台揮揮手說要找女人,那隊伍怕是要排到朝歌城門了!”
妻子那滿帶幽怨的嘲笑之語,令殷正揚苦笑一聲,“江謦,你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嗎?這麼多年不來尋你,除了俗事纏身之外,也是因為你吩咐我不得來找你嘛?”
江謦不禁橫了殷正揚一眼,那麼聽話的人,現今咋又尋上門來了?
自從下定決心嫁給殷正揚之後,多如牛毛的規矩、禮數、舉止儀態,強加諸於身。縱使不喜,為了自己的男人,也得強逼自己接受,這是作為殷家夫人所應有的覺悟。
正因為如此,江磬才會帶著芷萸來到潮陽島隱居,並且一住就是八年,“你知道的,我不想回去。況且芷萸現在生活得很開心,很自由,很幸福!”
端起握在手中的茶杯,殷正揚輕喝一口後,才緩緩歎了口氣道:“我又何嚐不知?若果可以選擇,我甚至寧願默默看著芷萸如凡人一般,慢慢長大、嫁人、生子、變老……可是……”
“可是殷家人的命不能如此平凡?”
妻子淡淡的將自己想要說的話補全,殷正揚心裏也是不好受,“是啊,芷萸注定不可能這麼平淡如水地過上一輩子,前麵等著她的會是一條布滿荊棘的路。江謦隨我回去吧,就當是為了女兒以後鋪路,而且……”
江謦沒有急著回答,抿了一口清茶,眼角的餘光看見自己的丈夫一副欲言又止,意猶未盡的樣子,暗自覺得好笑,卻沒笑出來,“而且什麼?”
等了半晌,江謦也是沒等到回答,場麵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殷正揚臉色竟是有點扭捏,“我想你了。”
本來是句挺感人的話語,可殷正揚扭扭捏捏的表現卻引得江謦不自禁往另一方麵想了,紅著臉啐道:“呸,狗嘴吐不出象牙!”
妻子平靜的麵色終於有了一點兒變化,殷正揚心中悄然鬆下一口氣,頗為委屈的望著江謦說:“這是真的啊,我是說謊的那種人嗎?”
丈夫擺出一副半真半假的委屈模樣,頓令江謦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當年自己可不就是被他用這招哄住了麼?幾年間積累在心中的怨氣,悄然地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時的江謦白了殷正揚一眼,嗔罵道:“走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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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兩輕輕推開假掩著的大門,一步邁入內中。兩人便聽見兩名還沒見識過天高地厚的小孩,正在院子裏歡快的追逐嬉鬧。
江謦嘴角向上一撇,這平凡的情景,就是叫人心情愉悅,“芷萸和天兒可不認識你,等會你可別嚇著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