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壞壞的故事八:循環(1)(2 / 3)

人們把準備的問題問完了。

沒有人問:下一頓,我們吃什麼?

下一次,我們在哪裏做愛?

下一個十字路口,我們往左還是往右?

沒有人問壞壞,走走呢?

壞壞還記得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親愛的,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了,我得走了……

他勸過她:離開《循環》雜誌吧,拋棄這一切,跟我回我的家,你可以在那裏睡懶覺,從早上睡到傍晚。我的稿費收入還可以,我們怎麼樣都過得下去。

但她對他說:回去吧,你已經完成了一部作品,你不再需要我了。

作家就是一個普通人,男作家也需要一個他愛的女人。壞壞反駁她。

也許你是對的,但我的責任結束了。

走走消失了,沒再出現。他曾整日整夜地等她。

而他還想著她。

慣性把他帶到了那幢寫字樓的大門前,門廳還是他見過的那樣,他坐電梯來到倒數第二層,發現腳下的大理石全部被換成了地毯。整整一層樓麵,沒有任何人了。空曠中響起拖東西的聲音,一個略微肥胖的中年女人拖著一輛裝滿清潔用品的小車停在了他麵前。

找人嗎,先生?女人的聲音有點有氣無力。

您知道《循環》雜誌嗎?它的編輯部原先就在這裏……

我不清楚,沒聽說過。女人回答,然後一直盯著他看。

怎麼會呢?一直在這兒的呀,上星期我還在這裏呢。最後,壞壞隻好一邊嘟噥,一邊在女人警惕的注視下走進電梯離開。

現在想來,那段時期真的很美好,要是那小說永遠也寫不完就好了。

電梯門合上之前,壞壞聽到了一聲輕微的耳語:

走吧,別人會在其他地方等你。

本書作者Zouzou與Huaihuai的一段□□情(此處省略兩字)

Zouzou今年三十二歲,一本文學雜誌的編輯,嚐試過幾年的寫作、投稿(這段曆程比較令人喪氣),她老覺得自己飽受挫折,所以對她的作者們,她也喜歡給予挫折(她可是個夠挑剔的編輯)。她把自己定義為一個遲到者。八十年代的理想主義、衝動,在她看來充滿文字光彩,但她一九七八年才出生。她的青春依稀輕染搖滾,大麻香氣就在身邊漂浮,但早她五年畢業的衛慧已經寫出《上海寶貝》。什麼都遲了一步,她和她那一家。

她的父親是無線電廠的一個小工人,母親是個失意的中專生。母親對自己處境的不滿,決定了她的童年教育充滿棍棒。她得永無止境地成天背詞典,從A到Z。因為沒錢送禮,她進入的是一所普通小學,“得考進重點中學”,母親成天灌輸她。她這一路書念下來,總算不負所望。但母親仍然覺得她“混得差”。

她個子矮小,體形不算豐滿。因為顴骨的緣故,臉部輪廓顯得清晰。五官尚可,比例也恰到好處。發絲纖細柔軟。大學畢業那年,朋友在寢室為她拍過一張照片,她看起來一副受驚的模樣,倒也有幾分動人。她非常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但她從來沒告訴過父母。眼下她的生活算得上平靜,有個堪稱不錯的丈夫,是她二十八歲那年,在培訓中心上外語課時認識的。她在那裏斷斷續續讀了一年多,那人是她惟一看上的。這個說法多少把過程過於簡化了。她一直很喜歡他的外表,他看起來是那麼單純,眼神可愛。她始終坐在最後一排,靠著牆,手裏轉著一支筆,並不多看他。

孤零零、不安、沉默柔和、安靜、與世無爭,她認為這些形容詞為她度身定做。事實上,沒人主動靠近她,而她也不是沒想過招惹別人。下課後多留一會,他走過來。進入她的世界。介紹碟,不久就形影不離。幾個月後享受男女之事。很快搬進他的公寓同居。他們之間的交談非常家常、不乏情意。她仍舊喜歡他。隻是有一點,他們的母語不同,就是因為這一點,她沒法和他談起更多,沒法生氣勃勃暢所欲言。幾乎沒吵過架,就算有,也因為她的意見無法準確表達而不了了之。隻能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因此生活寧靜安穩。

她記得,在兩人初識之時,她還努力使用詞典,表達一些深層次的想法,而且總是認真修改語法,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躲入沉默?但沉默也是他用來表現強勢的方式,最長一次是三天,兩人持續著這種沉默。算不上恐怖也算不上煩人,反正最後,總有簡短對話出現,和解,恢複和平共處狀態。接著,她第一次出軌。

同居一年左右首度發生的出軌。她臨出門前有點猶豫,好像自己要背離原本的宗教信仰似的。那是她的前男友,他們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個多小時。從賓館出來後她看了看天空,好像那種藍色足以消融曾經發生的。因為內疚她做了意大利麵,番茄醬放得太多,但是丈夫顯得很開心,而且胃口極其好。她就想,其實也算不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