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達兄妹和謝萍三人,借著微弱的月光和遠處幾家窗戶映出的稀疏搖曳的燈光,三步兩步,匆匆走到村子後麵。前村村口突然寂然無聲,那隻大黃狗剛才還嚷得凶,狂吠了幾陣,現在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了,謝萍心跳得更厲害,心中異樣的不祥感越來越濃密,自己死死地挽著丈夫一隻胳膊,邁著僵硬的腳步,轉出村子後麵,剛到山腳下,見一個人影在石板橋前麵晃動,不禁情不自禁“呀”的一聲,叫出聲來,駭出一身冷汗,那個人影坐在石板橋欄杆上,抬頭看天上漸漸升起的月亮,並不理睬對麵來的這幾個人。文達見他沒有敵意,拽過妻子的一隻手,緊緊握住,輕聲說到:“沒事!”。
三人小心謹慎地靠近橋邊,定睛仔細看時,那人分明是一個青年男子,身著深色長袍,背上纏著包裹,坐在一邊欄杆上,象是走累了的趕路人在那裏歇腳,在月光照耀下,其人麵目清俊,眉心有一粒黑痣,文質儒雅,分明象一個書生。文蓮見此人如此模樣,心下疑惑:“這個生人怎麼如此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過石板橋,文達轉過身來,擺手示意妹妹不要送了,又從妹妹手中接過雲兒,摟在自己懷裏。文蓮噙著眼淚,指著山上對哥嫂說道:“過了這座山崗,一直往南走,穿過一條淺水小河,再翻過一座山崗,這整座山就算穿過去了,需要走幾個時辰。夜裏走山路,千萬小心,寧願走慢一點。慢走的話,明天天亮時,就能走到山南邊平地,看到莊戶人家了,那方有大路。”,說完,低著頭,在雲兒臉上深深一吻,又和哥嫂叮囑一回,正在那難舍之際,文達一咬牙,硬著心腸,挽著妻子,向山上走去,頭也不回。謝萍臉上早已是淚光盈盈。文蓮佇立在月影下,目送哥嫂一家步步遠去,無限傷感。一陣冷風刮起,更添身寒影孤,直到哥嫂身影縮小在山崗枯樹間,文蓮才戀戀不舍地回轉到村裏,進入自己院裏,關好後門,猶走到院壩中站住,翹首向山上張望,以目搜山,希望搜尋到哥嫂的身影,月光一點點的明亮起來,隻見兩個人影出現在山坡上,若隱若現,正往山頂上爬行。文蓮目不轉睛盯著山上的人影看。過了片刻,大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有人大聲喊道:“不好了,起火了!”,文蓮吃驚不小,連忙把門打開,看見前方一座院落火苗翻滾著往上卷,火光中,伴隨著滾滾濃煙冒出,不禁驚叫了一聲,“那不是田嫂的家嗎?”
卻說文達一隻手摟著雲兒,一隻手挽著妻子,身上背著包袱,掛著藥箱,寒風月影中,吃力地沿著山徑小路往上蹣跚。才走到半山腰,謝萍就累的腰酸退軟,喘不過氣來,說胸口發悶,文達心疼妻子,看見前麵不遠處,一棵大樹下有一快平整的大石,便扶著她走過去,兩個人靠著樹幹坐下。謝萍喘著氣,以手捂胸,腿腳似乎有千百斤般沉重,再不容易挪動一步,不禁心中悲切道:“邵海一夥如果真的追來,我命休矣。祈求上蒼,請千萬保住我相公和兒子平安!”。謝萍暗自祈禱著,抬頭看見丈夫身上沉重的藥箱和包袱,執意從丈夫手裏抱過雲兒。二人稍稍歇停片刻,都不自覺得轉身低頭往山下看去,隻見點點燈火,也不聞狗叫聲,村裏似乎一切如常。石板橋邊碰見的那個人,此刻還坐在橋欄杆上。剛才出門時,那一陣犬吠聲把謝萍嚇得不輕,現在見村中並沒有什麼異樣,才稍覺鬆了一口氣。
山崗上,一輪孤月當頂升起,荒嶺間,又刮起了呼呼的北風。謝萍趕緊轉過身去,低著頭,兩手把雲兒緊緊抱住貼在自己的胸前,用自己的體溫給兒子增加一絲溫暖。此刻,雲兒有些騷動不安分起來,扭著身子,小手不停地擺動,嘴裏開始發出呀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