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人行(2 / 3)

雨佳問我:“今天怎麼有空?好些時候不過來坐了,是不是怕我拉你的生意?”說著她遞過來一條幹毛巾讓我擦臉。

我摘下被雨水打濕的眼鏡,擦了擦眼睛,又擦眼鏡,心裏在琢磨怎麼接茬。

沒什麼太高明的伎倆,不如單刀直入。我說:“老何是不是到你這來過?”

“他沒有告訴你嗎?”雨佳顯然被我的突如其來打亂了陣腳,答非所問,“他昨天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嗎?”

“老何現在深沉多了,”我故作輕鬆的說:“你當他像你似的什麼事都告訴我啊。”

“也不是,他恐怕是覺得不太好說。”雨佳打了個圓場,順便為自己找到台階,“你以為我什麼事都對你講,不要太臭美……”沒說完她自己先笑了起來,臉上泛起一陣淡淡的紅暈。

“看樣子真是我自作多情。”我也跟著雨佳一起笑。屋子裏回蕩著發自內心的真摯和默契的氣流。

“好吧,”雨佳一本正經麵對我,“我想聽聽你對老何這個人的看法。”

我說:“那還用說:兩個字:實在,這算是優點吧。缺點,就是有點迂,要不怎麼會叫他老何呢,名如其人嘛。”

“那他為什麼要離婚?”雨佳的提問進入了實質。

“你沒聽說過‘婚姻穿鞋論’嗎?這我可說不清楚。”我最討厭把男人之間議論的話題拿去討好女人。關於老何的婚姻我當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雨佳踟躕著不知該如何表達。

我說:“你怎麼啦,好像變了個人,你是不放心我,還是心裏有鬼。”

停了片刻,她還是說了。

她說:“最近老何來找過我兩次。”

我搖搖頭(意思是不知道),沒有打斷她。

她接著說:“他過去也對我說過要離婚的話,我當然是勸他一定要慎重,後來聽你們拿他開玩笑,說什麼‘天下男人都單身了老何也不會離’之類的話,我也就沒有多在意他的話。你想,我一個女人,又不了解他老婆的情況,我當然對他的婚姻沒有發言權。上個月,他來征求我的意見,說他決定離婚,問我怎麼看。我說我能怎麼看,我說你離不離我都把你當朋友看。他就說了,說對我有好感,又問我怎麼看。我說我一個離了婚的女人,不想把自己和別人的婚姻攪在一起……”

“你好像對他的表白沒有表示反對。”我急於想弄清她的真實想法。

“說真的,老何這麼真誠地向我袒露心扉,既讓我意外又令我感動。可是他堅持要我談談對他的看法,你知道他這個人的脾氣,平時有點蔫,碰到事兒特別較真。我隻好告訴他,不管我怎麼看你,不管我是否接受你的好意,請你不要把我和你的婚姻攪在一起。他要求我說明白一點。我說你讓我怎麼說啊,你讓我立馬就表態啊。他說不是不是。到了這一步,我也隻有照著他的要求說了,我說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而離婚……”

“他怎麼說呢?”

“他說他就是因為我才下決心離婚的。”

“你被他打動了?”我突然覺得心裏有點突突地發虛,嗓子眼幹澀燥熱。

“我說你幹嗎要在離婚前來跟我說這些呢?你現在還是有老婆的人,你就沒有資格向我……我要求一個起碼的平等不過分吧。上個星期他果真來了,他告訴我他已經離婚了,這次他反倒沒逼我表態,你說奇怪吧。”

“這有什麼奇怪,我看再正常不過了,要是我也會這樣。”

雨佳沒吱聲,她用眼神鼓勵我繼續說下去。

我自以為是地說:“一個人在離婚前需要各種力量的支撐,包括感情的力量,去戰勝自身的軟弱,一旦走出了婚姻,支點就消失了。”

“什麼消失了?”雨佳的聲音暗淡下來。

“一切都會消失,但一切也都在你身邊。”

“這麼玄乎,你不要嘩眾取寵好不好。”雨佳的笑容來得有點勉強。

“我是說該到你決定取舍的時候了,你並不欠誰的,你仍然有選擇的自由……”我為自己的言不由衷感到很失望。

“噢——”雨佳如釋重負。

我的心卻重如磐石。

我第一次把雨佳帶進我們這個圈子是一年前的事。我和幾個朋友約好晚上去吃火鍋,由我作東。我在打電話約他們的時候,預先告訴他們今天要帶一個新朋友。我沒有告訴他們新朋友是個女的。我在給老何打電話的時候,還和他開了個玩笑,我說:要不要我給你老婆打個電話。老何居然信以為真了,他說:吃飯的時候再打吧。

那天晚上雨佳說話不多,卻贏得了朋友們的一致好評。特別是老何,第二天打電話給我,對雨佳的言行舉止讚不絕口。我在事先曾告訴雨佳,老何是我最鐵的哥們,我並沒有向她做仔細的解釋,甚至連一點暗示都沒有,我隻是隨便地說了一句。而雨佳在這方麵表現了超人的睿智和敏捷。麵對有點木納的老何,她主動向他提了兩個問題。

聽說你會看風水,什麼時候幫我店裏看看?

你怎麼老是不動筷子,今天是AA製嗎?

老何咧開嘴笑了,他用愉快的眼神飛快地看了我一眼,我對他報以會心的一笑。老何終於打開了他的話匣子。

老何首先對我表示了不滿,他神采飛揚地指責我,“為什麼不早點把雨佳介紹給我”,他還說我總是好運相伴,是不是“什麼裏藏著什麼”。

我有點急了,加上火爐子的烘烤,出了一頭的汗。我笑嘻嘻地打了老何一巴掌,讓他不要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