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福爾摩斯的推斷(1 / 3)

福爾摩斯搓著兩隻手說:“華生,咱們現在還有半個鍾頭的時間,咱們必須好好利用。我已經告訴過你,這個案子我差不多完全明白了,可是咱們不能過於自信,免得搞出錯來。現在看似簡單,這其中說不定還藏著更玄奧的事呢。”

“簡單?”我不由得問道。

他像個老教授對學生講解般說道:“當然很簡單!請你坐在屋角那邊,別讓你的腳印把證據弄亂了。現在開始工作吧!頭一件,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怎麼走的?屋門從昨晚就沒有開過。窗戶怎樣?”

他提著燈往前走著,不像是在和我說話,簡直是在自言自語地大聲嘟囔:“窗戶是從裏麵關牢的。窗框也很堅固。兩旁沒有合頁。咱們打開它。近旁沒有雨水漏管,房頂也離得很遠,可是他曾在窗台上站過。昨夜下過小雨。窗台這兒有一個腳印。這兒有一個圓形泥印,地板上有一個,桌旁還有一個。華生,看這兒,這真是好證據啊。”

我看了看那些清晰的圓泥印,說:“這不是腳印。”

“這是我們更重要的證據。這是一根木樁的印痕,你看窗台上是靴子印……一隻後跟鑲著寬鐵掌的厚靴子,旁邊卻是木樁的印跡。”

“這就是那個裝木腿的人。”

“沒錯。可是另外還有一個人……一個非常能幹、非常靈活的同謀。醫生,你能從那麵牆爬上來嗎?”

我探頭看向窗外。月光還很亮地照射著原來那個屋角。我們離地至少有六丈高,牆上連一個能插腳的磚縫都沒有。

“從這兒絕對沒法向上爬。”我答道。

“如果沒有誰幫忙,肯定是爬不上來的。可是譬如這裏有你的一位朋友,用擱在屋角的那條粗繩,一頭牢牢係在牆上的大環子上,另一頭扔到你手裏,我想隻要是個有力氣的人,即便裝了木腿,也可以緣著繩子爬上來。你下去的時候自然也可以依法炮製,然後你的同黨再把繩子拉上來,從環子上解下來,關上窗戶,再從裏麵閂牢,從來路逃走。”他指著繩子繼續說道,“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那個裝木腿的朋友雖然爬牆技術不錯,但他不是一個熟練的水手。他的手可不像慣於爬桅的水手的掌皮那樣堅韌。我用放大鏡發現了不止一處的血跡,尤其是在繩的末端更明顯。因此我可以斷定,他在緣繩而下的時候,速度快得把他手掌的皮都磨掉了。”

我道:“這都不錯,可這一來事情越來越奧妙了。誰是他的同謀?他又是怎麼進來的呢?”

福爾摩斯沉思著重複道:“不錯,還有那個同謀!這個人的確有些有趣,他把這案子搞得很不平凡。我想這個同謀給我國的犯罪分子又開辟了一條新路子,可是在印度有過先例,如果我沒記錯,在森尼幹比亞曾經發生過同樣的案子。”

我反複地問:“那麼他究竟是怎麼進來的?門是鎖著的,窗戶又夠不著,難道是從煙囪裏進來的?”

他答道:“我也想過這個可能,可煙囪太窄,無法通過。”

我繼續追問:“那到底是怎麼樣呢?”

他搖頭說道:“你總是不按著我的理論研究。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當你把絕不可能的因素都排除以後,不管剩下的是什麼——不管有多麼難以相信——那就是實情嗎?咱們知道,他不是從門進來的,不是從窗進來的,更不是從煙囪進來的。咱們也知道他不會事先就藏在屋裏,因為屋裏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那麼他是從哪兒進來的呢?”

“他從屋頂那個洞進來的。”我嚷道。

“當然是從那個洞進來的了,這毫無疑義的。你給我提著燈,咱們去上邊的屋子察看一下——就是到藏著寶物的那間屋子去。”

他登上梯子,兩手按住了椽木,翻身上了屋頂室。他俯身朝下接過燈,我也隨著上去了。

這間屋頂室大約有十英尺長,六英尺寬。椽木架成的地板中間鋪了些薄板條,敷了一層灰泥。我們走路時必須踩在一根一根的椽子上。屋頂呈尖形,也就是這座房子的真正屋頂。屋裏沒有陳設,塵土積得很厚。

夏洛克·福爾摩斯把手扶在斜坡的牆上,說道:“你看,這就是一個通向屋外的暗門,我把這個暗門拉開,外麵就是坡度不大的屋頂,這就是第一個人的來路,咱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些他留下的痕跡。”

他把燈往地板上照著,今晚我第二次看到他臉上露出驚奇的表情。我順著他注視的地方看去,也被嚇得全身發冷。地上全是沒穿鞋的赤足腳印很清楚、很完整,可是卻沒有平常人腳的一半大。

我輕輕地說:“福爾摩斯,一個小孩子做了這樣可怕的勾當!”

他神色略定之後說:“起初我也吃了一驚,其實這件事很平常。我一時忘了,我本當預料到的。這裏沒有什麼好搜查的了,咱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