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食肉小白鼠
隻有我左邊的604始終是鎖著的，從我搬到這裏那天起，那個房間就沒有打開過。問了幾次，鄰居們的語氣就不客氣起來。
老鼠
我非常不喜歡這個筒子樓樓道裏的燈光，暗暗地，把整個樓道弄得像靈堂，它的聲控裝置好像年久失修了，要使勁地拍手跺腳，它才會懶懶地發出一點暗暗的光，更像是不得不施舍給你的。以前水靜和我住在一起的時候還好，至少兩個人不那麼寂寞，不用像現在這樣，我要每天在午夜的十二點鍾渾身欲火地趴在門孔上偷窺一個女人晚歸。
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覺醒來以後，一直睡在我身邊的水靜就不見了，她甚至沒來得及帶走她的胸罩和內褲，房間的各個角落裏還彌漫著她的味道。而我則開始整夜整夜失眠。
那個腳步每天都會準時地在十二點鍾響起，為了獲得一點光亮，晚歸的女人高跟鞋踏得十分響亮，清脆空曠。我甚至形成了習慣，不聽到那個腳步聲就無法睡覺。
其實，就算是沒有十二點響起的那個高跟鞋的聲音我也無法入睡，我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時常半夜敲暖氣管，有時剛閉上眼睛，就被那種聲音弄醒。
我惱火地左鄰右舍樓上樓下地問，都說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隻有我左邊的604始終是鎖著的，從我搬到這裏那天起，那個房間就沒有打開過。問了幾次，鄰居們的語氣就不客氣起來。
我隻能任由那個聲音肆虐，有時半夜驚醒，好像有人要順著管子爬過來一般。我要被這間房子折騰得神經衰弱了，如果不是為了等水靜回來，我早已離開。
一個月前對麵6０２搬來了這個女人，一個半夜才會回家的女人，會給一個正常的男人許多聯想。
我可以一邊等水靜回來，一邊做許多事情。
還是像每天一樣，我趴在門孔上等待，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我一驚，趴門孔去看，聲控燈暗暗的光線裏，我什麼也沒有看到。但隱隱的有哭泣的聲音傳來，細細的，這個時間的樓道裏很少有響動，偶爾會有野貓的鳴叫。這個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女人的，我將門拉開一個縫兒，就看到門口那個總是晚歸的女人正在瑟瑟發抖。
“你沒事吧？”我問。
“有老鼠，剛才好像過來咬我了。”
我忍不住想笑，看來開始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難。隻不過這兒的老鼠太猖獗了一些，居然會主動襲擊人。我扶起那個女人，冠冕堂皇地走進了她的屋中。
我為她在腿上擦藥的時候，她的眼神曖昧，我自然明白其中的意味，我的動作也變得大膽起來。兩個都想發生點故事的人終於有個機會湊到一起，故事就變得沒什麼懸念，擦過藥她說自己呆在房裏害怕，跟著我跑到了我的屋中……
夢遊
我終於知道她叫孫橙，在附近的夜總會做陪舞小姐。這讓我有點失望，男人希望女人容易上手，但都希望到了手的女人盡可能地幹淨一些。
令我奇怪的是，孫橙做愛的動作生澀異常，這與她的外表大相徑庭，我以為她會是欲求不滿的那種類型。這是個奇怪的女人，做過後倒頭便睡，與我聽到的女人做愛後渴望交流完全不符。
當天夜裏，我剛剛睡過去。暖氣管又開始響，但剛才與孫橙激烈的運動讓我懶得起來，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身邊的孫橙動了，她穿上衣服，向外走去。我裝作熟睡的樣子，等孫橙走出臥室的門，我悄悄起身跟了出去。孫橙走路的樣子像僵屍，路線都是直角的，我懷疑她是不是在夢遊。
她徑直推開門，走到了樓道裏，聲控燈亮了。我跟著走出室外，但是我走到門外卻沒有看見孫橙，她憑空消失了。
難道她回自己的房間了？我趴在6０２的門上去聽，裏麵寂然無聲。身後突然想起了開門的聲音，我回轉過頭，看見我屋子左邊的604門開了。
孫橙從裏麵出來了，依然是僵屍一樣的走路，她一定是在夢遊，我剛想喊住她，跟在孫橙的後麵604裏麵又走出一個人來。
那個人是個穿著對襟襖的老太太，走路顫顫地。她們兩個一前一後向我的屋內走去。
我詫異地看著604，門依然關得死死的，好像從來就沒有打開過。過了好久，我才緩過神來，我走進屋中想問問孫橙，她半夜帶回的這個老人是誰。
我跑到屋中的時候，孫橙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副睡熟了的樣子，我知道她在裝睡。那個穿對襟襖的老太太卻不見了，我開始四處不停地翻，我不能容忍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在我的房間裏，孫橙至少應該對我說清，這個老太太到底是誰。
我搖醒了孫橙：“那個老太太呢？她是誰？”
孫橙表情僵硬：“在那裏。”她指著暖氣管說。
暖氣管正在響，好像有人困在裏麵。但沒有那個穿對襟襖的老太太。我惱火地道：“哪來的，你把她藏哪裏了？”
“她不就在暖氣管上坐著嗎？你看。”
暖氣管上還是什麼也沒有。孫橙接著道：“她天天在那裏敲暖氣管你居然看不到，你的視力太差了，你再轉頭去看看。”
我的全身開始不停地冒冷汗，轉過頭，就看見那個老太太坐在暖氣管上對著我笑。
我“啊”地大叫起來，想往外跑，但腳下卻無論如何也挪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