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在別人看來也許色彩斑駁的大學時光,在我卻隻有那次可憐的單戀。在我後來的小說中,有朋友說我筆下的女人都過於陰暗。甚至有朋友說我在醜化女性。
我的答案是,文字它是人內心的外泄。我的內心被陰鬱徹底滲透了,我寫不出多麼光亮的情節。我不能違背自己,我也無法違背自己。
人說,你要忠實於你自己。
我說,你也許隻能忠實於你自己。
忠實你自己,從忠實你的內心開始。
也許正是這次失敗的臆想式單戀,讓我產生了對女性的某種恐懼與敵意。我曾經在回答一個記者的提問時說,我對女性的幾乎所有印象,來自於兩個女人:我的母親和P。母親給我的感覺是高大溫暖,而P給我的卻是冰冷和愚蠢。這兩種印象交織起來,就構成了我對女人世界的基本理解。而相比較對我內心影響而言,P要大於母親。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我筆下的女性往往比較陰暗、冰冷和卑賤了。
每個作者都是在表達自己心目中的世界,他也隻能表達自己心目中的世界,要麼是愛,要麼是恨,除此別無其他可寫。
3
堅守它是一次旅行
眼前全是秘密和誘惑
不管得到或者失去
你都將不再是你自己
我的大學專業是:礦物加工。
我報這所大學這個專業,當時的動機隻有一個,它是國家規定的A類專業,它的學費便宜,隻有別的專業的一半不到。這個動機是個秘密,我從來不曾給誰講過。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個專業,它和各種礦石打交道,把金屬從滿山礦石裏麵提煉出來。
礦物加工是中南大學的重點學科,聚集著三位中國工程院院士,為該校最為勢力雄厚的專業之一,據說在世界上也享有盛譽,我們的書記那時候喜歡說,隻要你站在了和平樓前列(作者注:我們的院係所在的樓名為和平樓,為當年抗戰期間清華大學南遷長沙時期的舊辦公樓),你就站在了世界的前列。我們不少同學為此頗為自豪,而事實上,大家私下裏都心知肚明。讀這個專業的絕大部分學生都是農村孩子,城市孩子根本不屑於讀這個專業,因為對於相當一部分人來說,讀大學的目的是為了將來的工作,而礦物加工專業連接的是礦山和選礦廠,它們都在相對落後的大山深處。
可想而知的是,我對這個專業缺乏了解,更重要的是,我對此並無多少興趣。哲人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於是我極力培養自己對礦物的興趣,按時上課,積極記筆記。沒想到這樣做的結果卻是,那一年我的專業課掛科了。老師說我隻考了十五分。我這才知道,我的那些形式上的東西根本不頂用。在課堂上,關於礦物的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苦悶和不自信再次籠罩了我,無所適從、不置可否是年輕人常有的狀態,老實說,進入大學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是茫然的,那種身處城市和農村的交叉之地,麵向繁華,背對故鄉的蒼涼的狀態,激發的竟然是我內心深處的自卑感。
性格是人童年和少年生活經曆的濃縮,是成長環境的習慣化。不可否認,我一直覺得自己性格中存在的難以克服的自卑感來自我的少年時期,貧困落後的鄉下生活帶給我的潛性壓抑,讀書時代過早的寄讀生活,以及上麵說過的那些破碎的高三生活,都給我留下了難以忘卻和拋開的印象,它們在我身上留下了永久的記號,這個記號叫做自卑。
我的大學生活的轉機發生在大二末期,那時候,一位在校報做編輯的朋友偶然間讀了我的一篇散文,竟然喜歡得不得了,拿去發表在了校報上。那是我大學時代發表的第一篇文章,其引來的結果是,他開始向我約稿,最後竟發展成要為我開個專欄。
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應該說,正是這一次極為偶然的機會,改變了我的生活,也使得我的人生方向發生了本質上的轉變。為了能把專欄寫好,我開始了廣泛的閱讀,圖書館成了我每天必去的地方,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廣闊而多姿多彩的天地在我眼前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