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3)(1 / 1)

陽春三月某日,風清雲淡,陽光煦暖。儲安國王宮的後花園中,正是百花盛開,爭奇鬥妍,散發著陣陣淡淡的芬芳,引來一隻隻色彩斑斕的花蝴蝶翩然其中。

此刻,正有四五名妙齡宮女嬉戲於花叢之間,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笑聲中透著無憂無慮。離眾位宮女不遠處,是一座小木亭,兩位貴婦倚坐於其中,一老一少,年老的那位麵朝花園大門坐著,年少的則背對著。

年長的那位已屆花甲,她臉上雖然布滿了皺紋,但從她臉部的輪廓看來,年輕時必定風華絕代。此刻,她正雙手抱著一名嬰兒。她微眯了眼,低頭看著懷中的嬰兒,臉上露著慈祥的笑容,“哎喲喲,你看看,他正朝我笑呢。”

那位異常美麗的年輕婦人湊過身去,附和地笑道:“想必安兒認得您是她的祖母了。”

“嗯,安兒真乖。”老婦人笑吟吟地說。

她們兩人說笑的時候,一位頭戴王冠、身著淡色王服的青年邁著急匆匆地步伐,走進了後花園,遠遠地瞥見了亭中的兩人,又躊躇了一下,變換了步調,緩緩地走到了亭外,恭聲道:“王兒給母後請安。”

這位青年王者正是儲安國國君海格王。不過,在他剛踏進花園的刹那,中年貴婦恰好抬起了頭。他的一舉一動全落在了老婦人的眼底,她忍不住直犯嘀咕,出什麼事了?不過,她身為王太後,必須得沉住氣。她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昌兒來了。朝政處理完了?”

“呃——都處理好了,突然想起好久不曾陪母後聊聊了,便過來坐坐。”海格王笑道。

“母後,王啊,那臣妾告辭了。”王後識趣地站起身,接過王太後懷中的嬰兒,轉身離去。

海格王的臉上隱有憂色,他看著王後高挑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門外,這才轉身看著王太後,沉聲道:“母後,您是否聽聞到了一則有關安兒的謠言?”

王太後驚訝地問:“謠言?什麼謠言?”

“謠言說安兒已經受到了天神的詛咒,乃是妖魔降世,因而降生時才會有天再旦,並且天降暴雪!”海格王回答道:“這則謠言現在哄傳得很厲害了。昌兒實在找不到良策辟謠,隻好過來請教母後。”

王太後呆了呆,然後發出一聲歎息,緩緩地說:“可王兒怎麼看呢?”

海格王看了王太後一眼,欲言又止。

王太後皺了皺眉,不悅地道:“別忘了你是他的父親!”

“可昌兒更是一國之君。”海格王申辯道,“這是您教昌兒的。”

王太後頓時語塞。她記得她曾經確實說過這樣的一句話。那是在五年前,海格昌執意要娶當今的王後為妻,但王太後不同意這門婚事。因為王後的出身不好,在先王之時,她的父親曾經做過諫議大夫,得罪了不少望族,結果受人陷害,自縊於獄中。王後這樣的出身,並不能帶給海格昌半點好處,相反,弄不好會連累了他。她希望海格昌可以跟其他國家聯姻,畢竟儲安國的國力日漸衰弱,王權旁落。隻用通過聯姻的方式,方可以鎮住國內的宵小之徒,騰出手來,一個個收拾他們。但海格昌的性格太倔強了,可王太後隻此一子,再說王後貌美異常,脾氣又好,她在心中其實暗暗地喜歡。最後,王太後讓步了。而且,不單單是讓步,她反而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堅持己見,否則便沒了這麼一個孝順的媳婦。王太後沉默了半晌之後,她幽幽地道:“昌兒,你變了。”

“昌兒不能不變啊。”海格昌歎道:“母後,昌兒其實非常後悔,後悔當年沒有聽從母後的話,以至於時局到了眼前舉步維艱的地步。昌兒真擔心有朝一日,昌兒會愧對祖宗,會親手斷送了這江山社稷。”

“昌兒,你這是長大了,成熟了。”王太後憐愛地看著海格昌,關切地道:“母後豈會不知道你的難處呢?三姓把持朝政,兵權又旁落。自儲安國建國以來,這個局麵是從來不曾有過。你這個王位等於是坐在火山口啊。一個閃失,便會一失足成千古恨。”

海格昌咬牙切齒地道:“實際上,即便是這則謠言,昌兒也知道是哪些人在搗鬼,隻是苦於掌握不到證據,師出無名,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局勢發展,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徒自給那些身懷狼子野心的惡賊找到了口實。昌兒恨啊。”

王太後默默地聽愛子訴完苦,方才緩緩地道:“昌兒,安兒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畢竟,海格安是你的親骨肉,王後是你的結發妻子。倘若你僅僅因為一時謠言,便擅自將王後廢了,將安兒置於死地,這隻怕並非仁君所為,日後必定遭人詬病。”

“母後教訓得是,昌兒謹記了。”海格昌恭聲道。

“你這段時間,一定要善待王後,切不可因此而心生嫌隙。”王太後臉色凝重,她慎重地叮囑道。

海格昌詫異地盯著母後看了幾眼,但沒有說話,悶聲不響地再次點頭。

“好吧。你去吧。我累了。”王太後輕輕地道。她神態疲憊地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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