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無雙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怎麼了,今日一起床就心神不定的。彈琴把琴弦弄斷了,連喝茶也燙到了手。門口的侍女過了來,行禮道:“皇上有請皇後娘娘前去承乾殿!”她驚訝了一下,她向來很少踏足那裏的。更不用說這個時辰了。這向來是他的批閱奏折時間。
一進他的禦書房,她隻覺得不對勁,偌大的書房裏隻有一個內侍侍侯著。極靜,靜地來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有一人正跪在地上,頭俯的很低,看樣子像是犯了極重的罪。她掃了一眼,緩緩的走向前,躬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好一會兒,才聽到百裏皓哲的聲音,極淡的道:“平身吧!”
她抬頭問道:“不知皇上喚臣妾來所謂何事?”百裏皓哲避過了她的目光,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也沒有作聲。隻聽一個聲音年冷冷地響起:“皇後娘娘,皇上喚您來,您自然心裏有數!”其實是很普通的聲音,但對她來說卻是如雷轟頂。這個聲音,她怎麼可能忘記。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就算化成了灰也永遠記得。那內侍緩緩地轉過身來,正是她恨之入骨之人。
那年是姑姑的五十華誕,她溜到了太掖湖邊。他將她帶到宮內一處偏僻的宮殿:“皇後娘娘命小人將您帶到此地,請阮姑娘稍後!”
她就在那個夜晚,改變了一生。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他了,想不到他今天竟然會出現在承乾殿!但一轉念,她仿佛知曉了何事一樣,臉色驀地發白,如紙慘白,整個人幾乎搖搖晃晃了。
百裏皓哲慢慢地,一字一字地問道:“告訴朕,他說的一切是否是真的?”她的手緊握著,指甲在掌心裏狠狠地扣著,隻不說話。
那聲音又響了起來:“皇上,這難道還有假的不成!您不是問過蘇太醫了嗎?”跪著的那個人,連連扣頭:“皇上,小的已經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了。請皇上放過小的。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但小的實在沒有其他辦法--------”聲音竟是蘇全鴻,聲音顫抖不安。
她倒退了幾步,一直靠在了雕龍的柱子上,這才有力氣說話,吐出口的卻是極低的:“皇上,您聽臣妾解釋--------”那個聲音冷冷地道:“皇後娘娘想解釋什麼?解釋您在嫁給皇上之前已經失貞失德呢?還是要解釋當今的皇太子並非是皇上的骨肉?”
她猛地跪了下來:“不,皇上-------不是這樣的------”百裏皓哲沒有說話,他連一句話也沒有。她當真慌亂到了極點。
那聲音還是不放過她,朝門口響亮的喚了一聲:“來人,將吳孫氏帶進來!”有兩個內侍將一婦人押了進來,扔在了地上,又出了去。阮無雙一轉頭,那婦人赫然是孫奶娘。隻見奶娘的眼裏充滿了惶恐,整個人不挺發抖,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皇後娘娘,不要告訴奴才您連您奶媽也不認識了?”那內侍冷笑著道。轉頭朝孫奶娘道:“把你知道的再說一遍!”奶娘看著阮無雙,淚眼模糊:“小姐----小姐----我對不起您!對不起宰相和夫人!!”說罷,竟要撞柱子。那內侍已經把她一把扯住了:“想死沒那麼容易,想想你兒子,孫子一家。快把你知道的再說一遍,我保你全家老小平安!”奶娘不說話,隻是在顫抖抽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阮無雙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奶娘身邊,替她擦了擦眼淚。轉頭看著百裏皓哲,低而微道:“不用說了。事到如今,我說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了。不是嗎?”原來上天能給她的也隻有這些而已。但是他一直轉過頭,連一個眼神也不願意再給她了。
那內侍大聲道:“來人,將皇後娘娘送回昭陽殿,沒有皇上的命令,不準皇後娘娘踏出半步!”兩個內侍應聲而入,站在她麵前,請她出去。
她慢慢的轉身,緩緩地移動腳步,其實一點知覺也沒有。但是腿卻像是有意識一樣,還是一步一步的跨著。書房很大,她就一步一步的走著,仿佛這就是她的人生,每跨出一步又少一步了。終於還是到了門口。什麼都已經到了盡頭了。臨跨出門的那刹那,她轉過頭,隻想看他一眼。她知道這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能看見他了,一眼雖然短,但也已經足夠了。
太陽光的光線從多寶格的窗子淡淡的灑進來,朦朧的照在他身上。他也正眯著眼睛看著她,臉繃得緊緊的,目光定定的看著她,似乎在看一個不相幹的人。終於所有的光都暗了下來,所有的喧囂都已不再了。她轉過了頭!咫尺之後,從此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