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大山多氣勢多美呀!”
婷婷跟著夏華,下了火車,又坐了三個多鍾頭的長途汽車。在九峰山區入口的九峰圩歇過腳後,於響午稍後的時辰開始進山。進得山來,連連翻過幾道山梁,踹過幾條山澗溪溝,約摸走了二十來裏,來到一個大山架上。在此之前,她一直深居都市,從未接觸過山林,今天算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大山,且來到大山之中。站在這高高的山脊梁上。遠眺群山起伏,叢林疊嶂的雄偉之景,吸吮到山林中特有的清鮮芬芳的樹脂香,心裏真有說不盡的雅興逸情。於是,她情不自禁地歡叫起來。
還在一下車時,夏華就把婷婷的小皮箱和被包都接了過來,幫她提著背著。而現在的婷婷僅僅隻是一個肩膀上背著個挎包了,其中一個便是夏華的,當然還有夏華那個兜著他母親留給他的那件玫瑰紅的毛線衣的網袋。也給她拎著了。雖然有兩個挎包並一個網袋,但都是極輕的東西。所以說婷婷她是輕裝上路。這一路翻山越嶺,過澗踹溪,全不覺得辛苦,興致很濃,在夏華身前身後跳跳躍躍,折枝摘花,樂樂哈哈,好不愜意,似乎全忘了自己是落難而來的。那樣子,就活脫脫像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兒。
夏華竟也被婷婷這歡愉的情緒所感染,似乎也同樣忘了這段時日的悲痛和優傷,感到了未曾有過的暢快。
一路上,婷婷問了夏華很多問題,這大山裏的野獸和物產啦,山民的風情習俗,還有他們這幫“半拉子山民”的勞動和生活啦。總之,該問的都問到了。夏華呢,今天竟特有興致地一一盡自己的所知跟她敘說和解答。說到後來,還比較詳盡地把自己的家史以及這趟回城料理母親的後事,甚至母親留下了這件玫瑰紅的毛線衣給他的事,都敘說給了婷婷聽。
中午飯是在九峰圩下汽車時吃過的,這時候又走了很久時間的路途了,夏華立在山架上,抬頭看了看天色,估摸著已是下午四點左右的光景,他對婷婷說道:
“再翻過兩座山,走上近一個鍾,就要到了。”
“還要走上近一個鍾呀!哎喲,我的腳可痛了呀!”剛才還好好兒的。這一聽夏華說,婷婷竟哭喪著一副臉,叫起苦來。
“哎喲,你剛不是還很有興趣的麼?怎麼一下子就鬆包叫起腳痛來了呀?”夏華不由得停下腳步來,看著婷婷笑起她來。
“痛是痛的,但興趣還是有的呢!”婷婷見夏華笑話她了,便又忙把一幅哭像在臉上藏起,不好意思地又笑了起來。
“既這樣,那就在這地方歇歇腳吧。休息一會兒我們再繼續走。反正還早著的。”說罷,夏華將背上婷婷的被包解下和小皮箱一起放在一處幹淨的地上。又向路邊折了枝鬆枝,將一塊大青石麵拂掃了一番,讓婷婷坐下。他自己就坐在婷婷對麵的另一塊青石上,一邊隨意地耍弄鬆枝,一邊看著婷婷揉搓著走痛的一雙小腳。
揉搓了一陣,婷婷抬起頭。問夏華:“上午在九峰公社辦我的落戶手續時,你跟那個秘書老頭說什麼來著,那樣好笑?”
“你聽懂了那老頭的話嗎?”夏華笑著反問著。
“沒聽懂,你們說的那大概就是這兒的土話吧?”
“是咧!他起始以為我們是來辦結婚證的呢,他對我說道:‘小夥子,你好福氣呀,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對象囉!…說罷,夏華哈哈大笑起來。
“嗨!真是個糟老頭的!”婷婷一聽,臉兒刷的紅到了脖子根。
“你猜我怎麼說他來著?”夏華見婷婷怪不好意思了,反倒更樂了,立起身來,拿著鬆枝手舞足蹈,模仿起當時說話的神氣兒時婷婷說道,“我說呀,‘我可沒這個福氣,如果你老頭眼饞的話,就請她生個女兒,過二十年後嫁給你吧!’就這麼。我把他也逗樂了。”
說完,夏華又哈哈大笑起來。婷婷以昨天到今天,這一路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夏華這麼開心開朗地說笑。看著他的怪模怪樣,被逗得也忍俊不住大笑起來,真笑得眼淚兒都出來了。
兩人正樂哈哈地說笑著。忽然鬆林間冒冒頭失地鑽出一個姑娘來。直衝夏華,大嚷一聲:“嘿!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