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九峰山區是五嶺山脈西南段的一條支脈。這時林木十分豐富,四處山野,蔥蔥蘢蘢,屬原始次生林帶。但這大山裏人煙稀少,方圓三四十裏寬,難尋十來戶人家,且居住點還是零零落落的。

在位於九峰山中段,有一處三山環抱…西北東三方都是高山的凹窩,約有十畝左右,地形開闊平坦,呈向南傾斜狀,乍一看,像個撮籮。在“撮籮”邊也即西山坡下,便有一條不寬的礫石溪溝從遠山流來,溪溝裏水雖不深。但清澈明淨,若在晴日,光照其上。宛若一條白練自遠山飄然而來,再飄然南去。這個凹窩,其名叫“椏灣窩”。夏華他們一夥兒知青便落住在了這裏。

“椏灣窩”為何名日“椏灣窩”,不得而知。隻聽說,這裏原來隻有一個供進山獰獵的獵人們避風雨和歇宿的簡陋窩柵。後來解放了。又集體化了,九峰公社便把九峰山區這一帶林區圈劃作一個林場,派了幾個人住進山來看護,其中一個名叫石三爺。他現在負責看護的是“椏灣窩”和樟木坑這一帶大約有方圓一二十裏寬窄的山林。石三爺原本是個老獵戶,一直是在這大山裏生活的,現在已是六十幾歲的老人了。他有生以來,就從未出過山,人忠厚,且為人善良重情義。但不知究裏,他身邊現在隻有一個名叫蓉姑的孫女兒。蓉姑有著山裏人特有的氣質。一個大姑娘了,渾身上下卻洋溢著男孩子般的豪爽淳樸氣,心直口快。簡直全元半點兒大姑娘的嬌嗔忸怩之態。

看護山林,其實並非是防人偷伐林木。這一帶地處偏遠,遠離交通樞紐,林木曆來就沒誰來砍伐過,一任自生自長,要看護的倒是森林火災。據說是解放前有一年,由於沒有人專門看護,一場天火,幾乎洗劫了椏灣窩一帶九巒十三衝的林木。現在這滿山滿衝的林木,還是後來才長成的。集體化以後,有了專門的守護員看護,雖說沒有再發生大的火災,但其間也還是發生幾次小的,由於撲救及時,才沒釀成大禍。

“文化大革命”中,夏華等十六個知青來到九峰山區插隊落戶,剛好公社需要給林場增添守林員,便一古腦兒索性把他們全派進了山來,交石三爺領班。

夏華他們進山後。石三爺便帶著他們拆了椏灣窩的窩棚,再伐木取材,拍土築牆,重新建了一溜兒幾間比較寬大的茅草房。房子建起後,又帶著他們墾荒開田。種植糧食作物和蔬菜。這一來,椏灣窩便成了他們這一夥兒知青賴以生存的處所,過起了山民生活。他們為了將自己與土生土長的山民區別開來,便自我戲稱“半拉子山民”。

三年時間,不長也不短,他們這夥兒“半拉子山民”經過歲月的過濾篩選,至如今,大半都走了,就隻剩下了夏華、林建平和肖媛墾。誰料到,這個林建平和肖嬡嬡又要走了!

婷婷的突然到來,直叫建平和媛媛目瞪口呆。他倆這些天來的那種猶如超脫孽海苦淵的狂歡情緒一落千丈,心跌到了冰窟窿裏。

堂屋裏,婷婷與嬡媛坐在桌邊的一條板凳上。婷婷把頭埋在嬡媛的肩胛窩裏抽泣著,嬡嬡一隻手撫著婷婷的一頭秀發,有話也不知怎麼說,隻是不住地歎氣。建平蹲在門坎上,背著門外,向著屋裏,雙手捧著個臉,臉兒拉得很長。時不時斜一眼抽泣的婷婷,那樣子不知是氣惱還是憐憫。總言之,臉是黑黑的,很難看。蓉姑則倚在窗邊,一會兒看著這個,一會兒又看看那個,也不說話。屋裏沉沉悶悶的,似乎沒有一點兒生氣。

好一陣過去,建平驀地立起身,衝婷婷吼了起來:

“你要來這,為何事先不來封信給我?”

婷婷隻顧著哭,任憑建平吼叫,卻答不上來。蓉姑見了,憐惜婷婷,便打起抱不平來,也衝著建平吼了起來:

“你凶個麼個?婷婷沒寫信給你,你可寫了信給她?你像個哥哥麼?”

見蓉姑跟建平吵了起來,嬡嬡便連忙從中打圓場道:

“好了吧。你們倆別又幹仗吧!我看還是靜下來,大家商量一下怎麼辦。”

“這還能怎麼辦?她那城市戶口已經吊銷了,難道還能跟著我們回城複籍麼?”建平氣鼓鼓的,仍虎著鐵青的臉。

“可你現在吼,現在罵。就能解決問題嗎?”蓉姑也不甘示弱,繼續衝建平發火。

夏華獨個兒在這堂屋門外邊的那間灶屋裏忙忙乎乎的煮飯炒菜,這時便探出個頭來,說:“嬡嬡說的對。大家還是靜下心來,商量個妥貼萬全的辦法吧。反正來的已經來了,走的也必須走。”夏華說過幾句。又衝了蓉姑呼道:“來,蓉姑,幫幫我的忙,煮罐飯大家先吃了再說。”